芳子打断了梁若水的话头:“我知道这些,只要见我哥哥。”
梁著水却自顾自继续说着:“这个计划不可能被打优,所以,如果不是主治医生的批准,其他任何人,都无权决定病人是不是可以接见外人。”
芳子的声音中,充满了哭声:“我不是外人,我是他的妹妹。”
梁若水又解释着,我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走出了医院,来到草地上。我想:那个时造旨人,病情一定相当严重,不然,那个叫芳子的少女,大可以在草地上找到她的哥哥。
这些事,当时想过就算,当然想不到,这个时造旨人,正是导致张强要来找我的主因。
经过了草地,快要来到大门口时,突然有人叫道:“等一等。”
我停了脚步,看到一个中年人,慌张地向我奔来,他奔得十分快,有一个护士在后面追着他。那中年人穿着病人的衣服,在这间医院中的病人全是疯于,一个疯子叫我等一等,还有什么好事?我已准备把他推开去,这个中年人喘着气,来到我的面前:“先生,我给你一样东西,你等一等。”
这时护士也追了上来,扶住了他:“洪先生,你该回去休息了。”
那中年人挣扎道:“不,我要给这位先生看一样东西,你看,你看。”
他一面说,一面将双手举在我的面前。我注意到他双手虚摆在一起,像是双掌握着什么。这时,他举手向我,神情认真,双手缓慢地打了开来:“请看,先生,请看!”
看他的动作神情,像是他手中握着的东西,在他双手一打开之后,就会飞走。我十分好奇,不知这个精神病患者给我看什么,自然向他缓缓打开的手中看去,一看之下,我真是啼笑皆非,自己骂自己,怎么会和一个疯子打交道。
这个人手中,什么也没有!
可是,这个人仍是一本正经地望着我:“先生,你说,那是什么?我手中的是什么?”
我没好气地道:“是空气。”
那中年人怔了一怔,摇头道:“空气?不对,不对,空气是无色的气体,可是你看,这个固体,你看,这东西的颜色多么鲜艳,请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在问我的时候,想求得到答案的神情,十分真挚动人,使人不忍心去斥责他,可是实在又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那护士苦笑道:“先生,他是一个病人!”
我苦笑着:“我知道,他这就是他的病徽?”
我一面说着,一面向那中年人虚摆的双手,指了一指,护士神情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我只好耸了耸肩,那中年人更焦急,拦住了我的去路:“请你再看看仔细,这东西,是不是——”
我在“是不是”之后,说了一个相当长的我听不懂的词,听来有点像拉丁文。
我叹了一声:“先生,你手里,什么也没有。”
那中年人一听得我这样说,神情十分愤怒:“怎么什么也没有,我看一定是——”
他又说了一遍那个名词,我模仿着他的声音:“那是什么?”
中年人笑了起来:“哦,那是一种蛾,它的学名。真奇怪,我真不能肯定,根据一切文献记载,这种蛾,只有南美洲被发现过,这里是亚洲,怎么也会有这种蛾?”
中年人说的时候,护士不断拉他的衣袖,想叫他离开。那中年人发怒:“别碰我,要是这只蛾飞走了,上那里再去捉第二只去?你可知道,这可能是生物学上的大发现!”
他态度认真,以致令得我怀疑是不是目力有问题,我再探头向他的双手之中看去,他也小心翼翼地将双手靠得我近了些。当我又看了一眼之后,我不禁又骂了自己一声蠢蛋,他手里当然什么也没有,要是真有一只蛾,那么,那一定是一只隐形蛾,那倒是生物学上的一大发现了。
我决定不再理会他,转过了身去,那中年人还想和我说话,护士已大声道:“洪先生,维也纳有信来了,是陈博士给你的。”
那中年人一听,立时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连声道:“人在哪里?在哪里?”
看来,这位“维也纳的陈博士”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他才一听得有陈博士的信,就紧张了起来。我趁机向外走去,自然,没有再回问“维也纳的陈博士”是什么人。
一个自以为双手之中有一只蛾的神经病人,我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又可哀,一只蛾,这种想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不是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