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以为双手之中有一只蛾的神经病人,我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又可哀,一只蛾,这种想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不是别的东西?
胡乱想着,来到了车房,上了车,根据梁若水所指的路,向前驶去,不一会,就看到了一排平房。其中有一间的周围,种满了竹子,我在门口停了车,去按门铃。门铃响了好一会,没有人来开门。
张强不在家。这令我很踌躇,可以肯定的是:张强一定有什么重大的困难不能解决,所以才来找我。
我令张强失望,不过,白素一定尽全力帮他。令我不明白的是,白素在于什么,以致令得她非但不能回家,连一个电话联络也没有?
我一面想着,一面打量着张强住的房子。要进入这样的平房,再简单不过,我来到窗前,伸指在玻璃上叩了几下,考虑敲碎一块玻璃,打开窗子,跳进屋去。
我俯身拾了一块石头,准备去打玻璃,身后有人叫道:“卫先生,我有锁匙。”
我认出那是梁若水的声音,转过身来,梁若水向前奔来,在她的身后,跟着那个日本少女时造芳子。
她们两人来到了门口,梁若水取出了锁匙来,我道:“张强不在家,我怕有什么意外,所以想进屋子去看看。”
梁若水谅解地点着头,对芳子道:“张医生不在家,你可以进去看看。”
芳子的神情十分不安:“我哥哥张医生要是不在,真的不能见?”
梁若水已推开了门:“一来,这是医院的制度,二来,你突然出现,可能使你哥哥的病情加深。”
芳子哺哺地道:“也有可能,我哥哥一见到我,病就好了,他一直很正常。从来没也没有精神病”
梁若水同情地望着芳子:“精神病有很多例子是突然发作的。”
芳子叹了一声,不再出声,先跨了进去。屋子陈设相当简单,出乎意料之外,单身汉的住所,竟然十分整洁。我心中想:这多半是梁若水持有这房子的锁匙的缘故。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向她望了一眼,梁若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俏丽的脸庞上,略红了一下,然后,她大方地道:“我和张强,十分接近。”
我为了避免梁若水难为情,将话题岔了开去:“那么,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困难,你应该知道。”
梁若水摇着头:“不知道,我猜想是他业务上的事,我们工作性质相同,曾经有过约定,相互之间,不谈工作,因为平时谈话也谈工作,未免太无趣。”我四面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倒是梁若水忽然发出了“咦”的一声。我向她看去,看到她的视线,停一在面墙上,那墙上什么也没有,但是却有着一个椭圆形的印子、颜色比印子旁的墙纸来得新,可想而知,这墙上原来挂着东西。
我随口问道:“少了什么?”
梁若水道:“一个镜子。”
墙上挂着一面镜子,十分普通。就算挂在墙上的镜子取下来,也不足为怪。可是这时,我一听到“一面镜子”就陡地震动。
镜子!张强所遭遇到的不可解决的事,一定和镜子有关!白素在车中向我打手势,也一起指着倒后镜。
大约是我在刹那问,神情变得十分古怪,是以梁若水向我望来,带着怀疑的口吻:“怎么啦?”
我道:“我觉得,张强遇到的事,一定和镜子有关。”
梁若水怔了一怔,显然她不明白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也无法在三言两语中解释明白,只好挥了挥手。
梁若水指着墙:“这面镜子一直挂在墙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它摘下来。”
她一面说,一面推开了一扇门,回头道:“放到这里来了。”
我向门内望去,那是一间卧室,那面椭圆形的镜子,就放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那无论如何不是放镜子的好地方,镜子要这样放在床边的唯一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使人躺在床上,就可以在镜予中看到自己。
我闷哼了一声:“张医师的习惯好像太怪了些。”
梁若水没有回答,皱着眉,显然她心中也有着想不通的问题。在卧房中看了一会,退出来,又推开书房的门,书房中也没有什么异样,书桌上堆满了书,我们略看了一下,全是探讨精神病的书籍。一只相当大的天然紫石英结晶的镇纸,压着一叠文件。我移开了镇纸,看了一下:“看,这是时造旨人的病历。”
在一旁的梁若水忙道:“卫先生,精神病患者的病历,是一项个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