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一份,他若开口,她便直接按照他说的来写,他若不说话,晚晚为了让他省点力气,便自己琢磨一会儿,从一旁找出一张宣纸认真起草再审查,而后誊到正式的文书上,盖上容厌的私印或者玉玺。
若看到她哪里处理地不好,容厌便会出声指点,思路清晰地为她梳理清楚应当如何决断。
他的嗓音在她耳边温和而低柔,极近耐心、没有一点藏私地教她。
晚晚越发难以抑制地走神,他察觉后,便只是从她走神的地方重新讲起。将近离别的时候,她却察觉,容厌,他真的可以没有底线地包容她。晚晚喉头哽住,低着头,不去看他一眼。
容厌因为被毒素侵蚀着,又受伤失血,接连许多日精神不济,实在累的时候,便轻轻靠在她身侧睡一会儿,小憩片刻,便又醒过来。
这样一日下来,容厌好歹能在白日里处理些政务,而晚晚需要他出声提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没过几日,解毒的进程到了该换药方继续拔毒的时间点。
晚晚诊了他的脉象,一有空便反复斟酌,犹豫再三,还是果断做出了决定。
她要按照原来的规划,改药方,将药性调整地极近温和,继续下一步的解毒。
她比谁都清楚,容厌的身体,耽搁不了太久。
容厌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碗药。
……她还是坚持救他。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下,将这碗药饮尽。
解毒需要耗费他全身的元气和精力去在体内拔毒。
他伤重未愈,本就虚弱,服下这药没多久,便浑身酸胀而火热,昏沉着难以维持清醒。
他暂时无法清醒,可是外有战事,堆积在他案上的文书不能停歇。
晚晚嘱咐曹如意在容厌床前仔细看着他的状态,便去隔壁配殿,按照容厌清醒时的安排,由张群玉、饶温、晁兆三人共同协助她,来完成容厌每日需要处理的事项。
这是第一次容厌不在她身后,全然由她独立理事。晚晚心脏高悬,面上从容镇定,心里却极为不安。
面前是整齐的文书,一字字落下去,是要拨动民间千赴万继的生民。
黎民百姓。
她没有享受过多少不含有利益和利用的温情,一眼所见,也都是百姓为人愚弄的人云亦云,不曾融入过,也难以生出归属。
因此,晚晚对天下黎民这个词,没有多大的责任感。只是,她虽然不会主动去为黎民谋求福祉,可她也不想因为她行事的疏漏和稚嫩而影响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