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初实在?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周天宝,正好夕阳又开始落山,他便上?了墙头继续盯着狼去。
柳小八虽然一向在?村里?和白亦初要好,极少与周家兄弟们来往,但也晓得?曾经的周天宝过的是什么日子,眼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感慨万千,又好奇他到遭受了些?什么日子,只不厌其烦地坐在?周天宝对面?咿咿呀呀比划着。
然后那周天宝竟然听懂了,断断续续同他说了些?话。
只是周梨和莫元夕这个时候已经在?灶房准备晚饭了,压根没听到,白亦初又在?墙上?,自?然不晓得?。
姜玉阳则到自?己窝棚里?收拾书本?。
所以周天宝那些?断断续续的话,也就是柳小八听了个完全。只是听完后,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好久,仿佛周天宝所说的那些?事情,是他亲自?去遭受了一般。
反而叫周天宝有些?担心起他,伸手?朝他手?臂拉了一下。
柳小八这才像是从那震撼中回过神来,“我没事,没事……”然后步伐跄踉地朝厨房走进?去。
一看到周梨,再也忍不住,“你二叔他们真?不是人!”
“你问到了什么?”周梨见他那满脸的悲愤,忍不住好奇地朝他问。
柳小八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一口浊气,似乎要将心中那些?愤怒都给一并驱赶掉一样。
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用,他开口后口气仍旧充满了愤怒:“他爹娘,早在?之前逃难的时候,想拿他换粮食,然后没想到人家嫌弃他太瘦,没换成,也那是那以后,他爹娘就嫌弃他,后来即便是在?镇子上?落了户,也是对他时常打骂,吃也吃不饱。”
说到这里?,想起周天宝头上?那道?疤,“他头上?的疤,也是他自?家人动?的手?。”然后又气愤填膺地与周梨说,那日镇子上?发生了暴乱,其中有一股就是周二老带着儿子们和与潘家那头的男子们组成的。
但是周天宝因为心软不愿意动?手?,叫他爹气得?一个板凳砸过来,便将他砸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说他醒来的时候,大?家已经走了,他没地方去,就回到了桐树村,想在?这里?挖个坑,给你爷奶立个坟头,再把自?己埋了。”
柳小八说完,一时觉得?这周天宝比自?己还?要可怜多了。
自?己就算是如今没了叔婶的消息,可是他祖父死?前,还?是在?拼命保护自?己。可周天宝呢?他那些?血脉至亲都是如何对待他的?
周梨万万没有想到,周天宝过的竟然是这般日子,难怪那日在?镇子外面?挖野菜遇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就唯唯诺诺的。
而一旁的莫元夕听得?这话,忽觉得?这周天宝不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命运么?都是家中弃子。若不是这一场天灾,只怕他们这一辈子都看不清楚身边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嘴脸。
当下又见柳小八满脸的愤怒,想起当初周梨同自?己说的话,只宽慰道?:“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又不见得?不是什么坏事,早日认清楚现实不是更好么?”
她的事柳小八也早就晓得?了,毕竟每日同一个屋檐之下生活。所以也明白莫元夕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想着周天宝那一双耳朵从此听不见声音,还?是摇着头,“这不一样,他往后都听不到声音了,我听人说,要是听不到声音,时间久了,就忘记该怎么说话了,所以你看外头那些?聋哑,其实他们只是聋,并不是哑巴,只不过没听过声音,不知道?怎么说话罢了。”
周梨这会儿也没心情听他们俩说什么了,手?里?的活儿虽然没停下,但是思绪已经飘了老远。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与白亦初一起坐在?墙头上?,“明天,你陪我和周天宝去给我爷奶立个坟头吧。”
白亦初这会儿也晓得?了周天宝的那些?个经历,“好,不过眼下没香火,坑可能要委屈他们一些?。”
“没事,就意思一下,有个念想罢了。”她说着,怎么也想不通,二叔怎么做了那般人,这手?里?从此后就沾了无辜人的命。
又或许,在?好久前,他就做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
翌日,三人辰时二刻左右,便出了院子,那姜玉阳不放心,生怕白亦初杀了那么多狼,引得?狼报复,便跟了去。
周梨父亲的坟离村子有些?距离,不过周梨他们也就打算立个衣冠冢,墓碑也没有正式的,只从家里?的柴火里?挑了两?条最端正的出来,写了他二人的姓名。
如今在?周老大?的旁边堆了两?个小土包,栽上?那所谓的墓碑,磕了头就算是作数了。
这两?个坟立了,周梨心中的事情也算是放下去了一件,那周天宝耳朵听不见,又见自?己整日跟他们白吃白喝,各人都有事情做,唯独自?己闲着。想是因为被父母嫌弃的日子,总是叫他有种生怕被嫌弃被赶走的恐慌。
所以见着什么都跟着帮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