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同。又一次落了筷子,这回,包裹着辣椒面儿的果肉没往我嘴巴里送,而是直接冲着谢玉衡去了。
他被我这手弄得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东西已经含在嘴里。
我承认,这么搞偷袭也有想看他神色变动的缘故。只见谢玉衡那张好看的面容瞬时扭曲,眉尖压着、鼻子皱着,视线牢牢盯住我,到底没把杏子吐出去,而是开始咀嚼。
嚼着嚼着,他表情一点点恢复寻常。等果肉咽下去了,谢玉衡缓缓说:“下酒倒是不错。”
我问他:“那,来不来?”
谢玉衡面皮抽动,到底抬起手,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
“只能小酌。”他说,“你的伤还没好呢。”
我回答:“哈哈,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语毕,赶在他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补充,“你对我最好了,是吧?”
谢玉衡:“……”
他又要敲我。这一次,我灵敏地躲开,去准备更多“下酒菜”。谢玉衡呢,则在原地叹了口气,去准备主菜了。
天色尚未昏下,我们俩便仍不进屋。一壶清酒,两个人影,三盘菜肴,同处树下。
谢玉衡已经释然,这会儿一手扶着面颊,另一只手端着酒杯:“这些日子看你,仿佛总在吃食上有许多想法。日后若是愁生计了,不妨开家酒楼。”
我谦逊,说:“过奖过奖。”又跟着笑,“但你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说不定我家就是开酒楼的。”
谢玉衡挑眉,我又分析:“你是不承认,但我看你的确眼光挺高,各样东西不说见过,起码也曾听到。如此情形中,你仍总说我想出的菜色新奇。这么一看,可不是说明我精于此道?”
谢玉衡慢吞吞:“嗯,有道理。”
我还是笑,说:“等我恢复记忆、找回家里了,你去吃饭,给你打折。”
谢玉衡也笑,问我打几折。我说看情况,你要是一年来一次,就是九折。要是半年来一次,就是八折。
以此类推。我看着他,没把最后的话说出来:要是与我一起回家、再也不走了,就天天免费。
这话太超过。即便是我,也颇有踟蹰。想和谢玉衡长久相处的心情是真,知晓我们其实只认识一个月的沮丧也是真。他对我是很好,可他愿意跟我走吗?……完全是未知数。
“话说回来,”看着一脸放松的谢玉衡,我假装不经意去试探,“你一个人在外也待了挺久吧?从前听你提过‘师门’,他们不担心吗?会不会来找你?”
谢玉衡眨眨眼睛,“会吧。”停了停,“不过我和他们说好了,养好伤就回去。”
我:“啊……”
他给了一个完全超出我意料的答案。
我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玉衡似乎也看出我的沮丧,手上酒杯被放下了,我疑心他原先是要拉我的手。可真正动作之前,他停了下来,只说:“不是说过,我以后会去看你。”还逗我,“你前头才答应要给我打折,难道这就要不作数?”
“作数。”我说,“当然作数。”
不高兴却是明摆着。也是在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或许是醉了。
那么一点酒,按说绝不至于如此。可醉人的从来不光是酒,还有人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