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也没用多少,一桌子算得上是温芸喜欢的菜色,不过动了两三筷子就要摆手撤了,等知夏忙活完,温芸恹恹地窝在床上,只旋成了一个小团。
温芸来月事的时候不常是如此,不过这次格外难捱,知夏原先讲要把大夫开的方子再抓来煮三顿,温芸立马把被子拉高,蒙住耳朵,知夏只得听见那闷闷的声。
“左右熬熬就过去了,我真的喝不得那药的!”
又要躲药,从前在府里也与小娘这般斗智斗勇。知夏半吊着颗心,自然原先药左推右拒的,疼在温芸身上,但过了头两天也就无事了,小娘才没那么强迫。
知夏守着夜,待温芸睡得有些熟了,便想着阖门去,只透着那斑斑月光,帘间缝隙,哪想温芸皱着眉头,两手紧紧攥着胸口处的被褥,很是难捱的样子。知夏低声唤了几句,却不见温芸答复。知夏这才有些慌了神,手连忙覆上温芸前额的刹那,就如一下伸进了滚烫的热水,吓得人要一缩,划过鼻头处,呼出的气都是滚热的。
知夏连忙撑着身子起来,并不晓得发热缘由,那便最好是请大夫,差点踉跄也顾不得,推开门,夜里依旧是那样寂静。
唤醒了几个常打杂的从温宅里带来的姑娘守在门口,知夏便跑了出去。
风一来,稍稍吹醒了她慌乱的神,攥着袖口,快步至庭院口,却见遥遥屋檐上的黑影,一动不动的,如尊佛像般。是罗守远无疑。
委实不想与他打交道,这人一向是脾气如牛倔的,脑子也不活络,是是非非实在是生硬,耽误了小姐病情才是最最不妙的。想着抄小道也无妨,知夏装作未见转了个向,加紧了些脚步。那人却默默从屋檐上翻了下来。
动静不大,偏偏那几片砖瓦的翻动,知夏还听得一清二楚。
她多往前几步,那人只在后头跟了几步,佩剑摩擦着衣料,在夜里格外清晰。
她转身,他便立定。
未等她开口,罗守远先出了声,“何事。”
总归听来并不是很刻薄酸涩的口吻,也少了他平日那股孤傲之感,仅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
知夏深吸口气,神色无比肃正,语气却是止不住的颤抖,毕竟是第一次在萧府来了病事,“夫人浑身发烫,叫了几声都未醒,奴婢正是要去求大人寻郎中来。”
罗守远怔了怔,思忖片刻。黑夜里,知夏瞧不清他的模样,原也不期望他有什么样的反应,不要误了时候便好,要跟那随他跟,实在是没有解释的时机。
知夏忙地转身,正要往萧寒山的主殿去,只罗守远低头克制一句,“属下去禀。”
她仿佛像是听岔了,再回神时,罗守远背影都远了,只见黑夜里的黑影窜动,声响却微乎其微,檐上如机关运转,不过片刻,又寂静如故。
温芸仍是半梦半醒里,只觉自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赤足逡巡在沸水岸,只觉得整个人缥缈难定,天旋地转。又觉着自己是架在袅袅香龛里,要化成那松烟蒸腾去了。小时在土灶边烤火偷食,哪怕走神烫到发丝那般,都没这样过。
她原先是睁开眼睛过一趟的,还短暂想着自个儿意识清醒,可抬手不见知夏,又觉得恍如梦境之中,又昏昏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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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一阵寒凉忽过,温芸下意识便寻着那阵风扑了上去。
萧寒山天生体寒,原只是稍稍抱起温芸的上半身,温芸便两手顺势环住了他半身,脑袋还自顾自地不受控往他怀间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