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鬃生了吗?”
杜蘅揉眼,揉到了一点湿润。
没等她看清,陈顺一把团住她的手,送到自己一天一夜没喝过水的嘴边。干涸嘴唇抵她指节,一点一点地挪,把泪渍抹在自己唇面。
“生了,大小都好。过几天领你上马场见见,你读书多,给小的起个响亮的好名号。”
他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温热滚烫的身躯一下子叫被窝暖了好几度。天生优秀的体格远不是杜蘅可比的,轻轻松松把她攮进莽原似的胸膛里揣着。
两人面对着面,相拥而卧。
陈顺抚着她单薄的背,无声安抚她。
“又去等信了?”
“嗯。”
“别发愁,这几天我上场部给你找,嬢嬢的信哪怕只有指盖大,我也给你找出来。”
陈顺也学着她说绍兴话,喊祖母嬢嬢。
只是他声音低沉,说不出绍兴话的软糯,听着像一场粗野的暴风雪,卷进耳蜗里,又莫名让人心安。
杜蘅抬起眼来看他,掠过分明的下颌,刚毅的唇峰,高挺的鼻梁,最终落进漆黑明亮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也和他一样正派。
简直是天生的军人。
才洗过不久,还没干透的黑发垂坠在陈顺眉心,带着一点潮气,很好中和了眉眼的锐利。他的眉毛比人生得浓,睫毛也浓,腰腹以下裹着性器的那团毛发更加浓密。
寥天野地似的一个人。
偏生端正。
让人无端端期待,他不够正派的时候。
他不够正派,比正派的时候更有意思,更能满足她阴暗诡谲的心理。
杜蘅在走神,突然听见他问:“刚才梦到什么?”
白鬃难产。
不得已,身为指导员,陈顺必须在军马场里守一夜,他整夜没合眼,回家路上遇见送信的穗子,听说杜蘅早晨在车站等信,脸都吹白了,心口首先疼了一下,自行车脚踏起落得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