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吃完,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晚上快十点了,这会儿过去,正是时候。
过去,过去和于大名做最后的道别。
这也是卢千阳最后的机会,他很清楚,于大名也就在这几天了。
有些事情,他并未说完,也许是他想说,却没有机会。
今晚,再去一趟耀顺村,再去看看于大名。
卢千阳放下手中的碗筷,从兜里掏出钱来,放在桌上,没有和屋里忙活的老板打招呼,径直出了门,上了门口的车。
汽车轻声轰鸣,屋里忙活的冷粉店老板系着围裙,瞟了一眼桌上的五元钱,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慢慢地走到门前,看着卢千阳的车慢慢消失在阴冷的夜色里。
冷粉老板嘴角微微地翘了翘,顺手将最后一块门板安上。
顿时,屋里一片黑暗。
耀顺村的夜很安静,很安静。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秋雨连绵的雨夜,整个村子根本听不见一点声音,估摸着那些看门的狗都蜷缩着身子躲进了窝里。
三两盏微弱的灯光在模糊,黑暗的村里有气无力地闪烁着,如同这个村子最终的命运。
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已经离开,他们不再守着祖祖辈辈视为生命的土地,他们更向往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留下的人,大多是些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们不想离开,既是不舍,也是不能。
对他们来说,这片土地既生了他,养了他,也只有埋在这片土地,他们才有颜面去见那地下的祖宗。
卢千阳左一脚,右一脚地踩在沧桑的青石板路上,于大名的那栋宅院就在前面。
他却没有去敲门,他绕着那院墙缓缓地走了一圈,来到院后,一道破落的后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轻微的咳嗽声,还有一个年轻女人的说话声。
“爷,今夜我去隔壁四婶家住一晚,前天四婶爹才上山,我担心四婶……”
说话的女人是俊芳。
于大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爽快却有气无力地答应了她。
站在院外的卢千阳都明白,女人岁数不大,现在又一个人在家,多少有些害怕。
很残酷,但是可以理解。
一个临死的人就躺在那里,说断气就断气,在那刹那,若不是骨肉亲人,一般人大多是有些心里畏惧的。
俊芳把屋里的炉火又添加了些黑煤,叮嘱了于大名几句,出了门。
院外的卢千阳听见正院开门和关门的是声响,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那虚掩的后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后院的后门就在于大名躺着的偏房边上,卢千阳刚走到门口,只听见里面的于大名咳嗽声愈加沉闷。
于大名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声音沉闷而虚弱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