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顿,银发老人语气惋惜:“那孩子哪里都好,怎么就听不见了呢。”
徐砚白想起大雪中女生仓皇缩回手、眼神茫然的模样,询问:“听不见?”
“十一岁那年冬天突发高烧,去卫生所打了几天吊瓶,”徐奶奶幽幽叹气,“之后就听不见了,听说是抗生素害的。”
“这孩子命是真不好,出生没了娘,现在又听不见,好在陈媳妇和亦扬真心对她好,才能顺利长大——”
对上徐砚白沉静温和的目光,老人后知后觉说了太多,忙改口:“人老了就是话多,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奶奶陪你去报道。”
“不麻烦您了,”徐砚白放下碗筷,起身去角落背起琴盒,“转学手续已经办妥,明天可以直接上课。”
他将行李箱推到楼梯口,放下拉杆,单手提起箱子走上楼梯。
几十年的自建房处处可见陈旧,木质楼梯每踩一脚都发出咯吱声响,在异常安静的封闭空间里,尤其刺耳。
徐砚白踏在最后一级台阶时,楼下响起老人难掩局促的声音:“小砚啊,奶奶听你爸说,你是主动退学的。”
“奶奶能不能问问,是因为什么吗?”
徐砚白低头,看清奶奶满眼担忧,弯眉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温声依旧:
“您不用担心,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只是想回来看看。”
“”
二楼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小阁楼,临时改造成卧室,高度十分有限,抬手就能碰到屋顶。
房间常年不见光,屋子里的淡淡霉味挥之不去。
夜色催更,徐砚白将小提琴盒放在桌面,转身去床边整理行李箱。
带来的换洗衣物不多,箱子里大半装的是护手霜、指缘油、以及保护手指和小提琴的用具。
房屋虽老旧,书桌、衣柜和床等家具都是崭新,不难看出老人的用心。
简单收整后,徐砚白在书桌前坐下,低头用纤维布擦拭琴弦时,忽地听见窗外传来打闹声。
打开墙边窗户,他见到隔壁苗家两兄妹,正在自家前院玩的不亦乐乎。
飞雪倾斜而下,画一般的场景里,陈亦扬弯腰铲雪时,身后清瘦的女生趁机垫脚,唰的拉开他衣领,将团好的雪球丢进去,下一秒转头就跑。
陈亦扬惨叫一声,扭头将手里半成型的“武器”丢出去,却失手打在刚出门的中年男人脸上。
愣怔片刻,男人佯装生气地撸起袖子,抓了团雪就反击掷向对面,陈亦扬连忙躲在旁边看戏的妹妹身后,猫着腰,半求饶半挑衅地大喊“妹妹救我”。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整座小院,久久不散。
徐砚白的目光,最终停在被父亲兄长拥在中心的女生。
大雪将人脸模糊不清,也能一眼辨出女生红彤彤的脸上,无忧无虑的笑意。
他想起来,女生的名字是“苗荼”。
她手上的粉色手套并不是他送的那副,一双手被裹成两团,一如身上厚重臃肿的棉服,更显衣摆下的双腿笔直细长。
不同于两人初见的拘束无措,此时的女孩正趁哥哥弯腰躲藏时,故意在他头顶拍手,将手套上的细雪抖落。
被抓到现行也不害怕,仰着脸笑颜灵动,下一秒就被陈亦扬揉乱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