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应是,躬身退下。
屋内便只剩晏翊一人。
向来不留活口的晏翊,却是在那日下令,留了几人性命,不出所料,皆是广阳侯的手笔。
而那带着宋知蕙所逃之人,名为王良,是杨歙曾经得意门生,被杨歙亲自举荐到洛阳为官。
晏翊朝着床榻里侧空荡荡的位置看去。
原他们那时便已是相识,这般情深,宁可冒死那王良也要替杨家求情。
晏翊双眼微眯,从枕边捏起一根发丝,那细长柔软的墨发,一看便知是她的。
说来也巧,王良因杨家一事被贬至幽州,又成了广阳侯的部下。
晏翊将发丝在手中轻轻缠绕。
与乌恒一战之后,他从幽州归来,带走了宋知蕙以后,那王良便又自请去了赵凌身侧。
晏翊想起来了,去年在洛阳之时,他见过那王良,就跟在赵凌身侧,在那山中时,赵凌想要强行将宋知蕙带走,也是他出面阻拦,才让宋知蕙能趁机离开。
晏翊将发丝彻底缠在了食指上,随后将指尖贴近鼻尖,他深深吸气,仿若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香,可当他眼睛合上,眼前却是出现了她紧紧抱在王良腰间,哪怕手掌中插着匕首,也能生生忍住疼痛,将他的软肋说予那王良听。
她是想要他死啊。
晏翊冷冷睁开了眼,将那发丝含入口中,细细咀嚼,“王良……”
他低念出声。
一个八尺男儿,文武双全,明明有远大仕途可为,他却不管不顾,心甘情愿做这杀手,只为将她寻到救出。
这份情意可当真感人肺腑。
王良一早就备了路引与户籍,一路带着宋知蕙用了不同身份,辗转多地来掩盖踪迹,先是离开兖州去了豫州陈留,在那里短暂休息了几日后,继续南下,进了荆州江陵。
王良在江陵有些门路,寻到了可帮其隐藏身份的郎中来为二人疗伤,宋知蕙手上的伤势严重,之前为了摆脱追踪,顾不得细看,也生怕寻到的郎中口风不严,给晏翊派出的人寻到踪迹,故而只是简单做了止血包扎。
如今已过半月,宋知蕙手掌上的伤口虽已结痂,但周围皮肤依然红肿,偶尔还会传来隐隐刺痛。
郎中开了药方给她,除了每日需要入口的汤药,还要用草药来清洗伤口,自然也有要涂抹的药膏,总之,她手上的伤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那郎中千叮咛万嘱咐,哪怕觉不出疼痛了,也需将这样缺一不可皆要做全。
宋知蕙尝试轻轻活动手掌,可立即感觉到一股酸痛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疼得她当即变了神色。
郎中赶忙将她叫住,“你这手伤,若无感染,三月之内应能好转,但若想要全然恢复,切忌不可急于求成,还需日后慢慢去练。”
宋知蕙点头应是,不敢再去轻易尝试。
一旁的王良倒了茶水给那郎中,关切询问,“那若调理得当,往后这手可能与从前一样?”
“伤成如此模样,落疤已是必然。”那郎中看了眼宋知蕙,到底还是没将话说得太直白,“若恢复得好,简单的抓握、捏取,应当不是问题,至于灵活度……应会稍有偏差。”
宋知蕙已经心中明了,她神情无异,起身朝郎中谢过。
王良出门去送郎中,半个时辰后回来手中已是取了药,打开院门看到院中的宋知蕙正从井中打水,赶忙跑上前来,温声责备道:“怎不知等我回来?”
宋知蕙朝他笑了笑,“兄长放心,我有分寸的,只是用左手而已。”
王良上前接过水桶,拿去灶房烧水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