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听破罐子破摔:“她该生气。”
陈礼不语,依旧低头看着纸上熟悉的笔迹。
吕听:“老好人被逼得不顾形象大喊大叫,当众大哭,一晚上惊醒无数次,确认你的情况,白天每睡十分钟就会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去探你的鼻息。陈礼,你要是能亲眼看一看那个画面就好了,看完,你什么都能解。”
解太爱也能变成怨恨,太爱才不敢靠近,因为承担不了失去。
谢安青是这样,陈礼——
唉。
吕听忍不住叹了一声。
陈礼不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和被记恨的风险一次次那么做。
烦。
劝解的话不论对着她俩谁说都有道,都没道。
旁观者连头都不知道在哪儿,哪来顺乱麻的本事。
这段关系除非她们自己想通了,接受了,自己想办法去找那个对谁都公平的平衡点,否则永远都逃不出去又定不下来。
吕听闭口不语,转身去拾刚才随手扔在地上的东西。
是谢安青帮陈礼收拾的换洗衣物。
谢安青自己的,已经全部装进行李箱带走了,陈礼来时房间是什么样子,现在恢复成了什么样子,她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手里薄薄一张纸,反复回忆第一次试图交心时,谢安青强忍眼泪的“我不要”,她拒绝承受再次可能被抛弃的风险又愿意让她动,让她动了又用“你不惜命,我为什么要救你”逼她承诺,最后失望而归,该为她哭还是在哭,该为她担心还是担心。她一步一步,始终主动,始终勇敢,先开口说爱,大方问她要爱,从没想着放弃爱,努力在维护她的爱。她的爱,无限包容无限长,她的……
明明知道固执自大,阴暗疯狂,就是不改。
“啪,啪……”
眼泪密集地掉在纸上,洇湿了黑色的字迹,也洇湿了远在机场的谢安青手里那张便签上重叠的墨迹。
许寄打完电话一抬头就看到谢安青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哭得悄无声息。她们是一起来的,怕被谢安青拒绝,她借口自己出差,把她送来的机场——今天这一别,估计没什么机会再见,她不得不想办法抓住。
谢安青从上车,手里就捏着一张白色的便签纸。
怎么看都像是废弃了的,上面纵横交错画了很多道,已经将纸划透。
谢安青却越看,手捏得越紧,嘴抿得越直,在刚刚,看着它掉下眼泪。
许寄不用想就知道它和谁有关。
这世上恐怕只有那一个人能引起谢安青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何况那上面还密密麻麻写满了“阿青”。
什么时候写的呢?
她狠心划掉她写在上面的信用卡密码,把她的心意全部还回去那天?还是后来一次次被推开,没了办法?
一下子写这么多,手不疼吗?
谢安青手指发白,忽然想起在公交车上拆开的那个信封,里面的纸条,纸条上陈礼写的关于自己吃药的时间、咳嗽的次数。她的字,撇捺折钩全都在发虚,是疼得吧?那密密麻麻写这么一张“阿青”,她要忍多少痛,流多少汗?
谢安青弓身在膝盖上,撑起的肩膀渐渐发抖。
许寄攥着手机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走过来说:“生气就去骂,担心就去陪,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