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祝高阳瞧他一眼,这样冷清的寒洞里,男子的笑依然光明温暖,轻叹一声,“贺坞主多想了,并不真的需要你抉择什么。”
他转身稳了稳腰上的剑,倾身跃入了冰洞,仿佛就把贺长歌留在了这里,贺长歌沉默一下,也一迈步踏了进去,身形流畅得如一尾游鱼。
下沉不知多少尺,从潭底进入一个幽曲的通道,周遭已是彻底的黑暗,没有换气之处,某些冷生的水物在壁上或水中摇尾,水洞极度蜿蜒,而且多有幽曲的岔口,许多地方都要跻身进入。很容易想象,一旦迷失在这样深厚的地底,宗师也有葬没之虞。
祝高阳没用任何东西照明,水中唯一微亮的是他的双眼,黑暗中只映着一条极细的暗红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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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冷寂的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祝高阳也忘了他游过了多少岔路与蜿蜒,足足将近半个时辰后,他才感到一股从他身后向前流动的细流。
渐渐红线也开始向上垂直了,与细流合为一处,祝高阳纵身一跃,明显感到水流骤然向四方分散开去,已飘在一豁然开朗之处。
贺长歌片刻后从后面跟上来,两人攀出这方水潭,周遭却并非想象中黑暗,四周石壁上皆散发着幽幽的荧光,令整个空间勉强可辨。
身后是十丈方圆的小水潭,可见一些细小的寒鱼飘在其中,周遭石势嶙峋,仅仅是几丈大小的一方空间,而在前方,则是一条显然有人工痕迹的通道。
祝高阳缓缓按住了剑,却没有遮掩脚步,凝目向前踏入。身后贺长歌的脚步有些僵硬。
这通道比想象中要短得多,只类如入庭前的玄关,行不几步,已是一方豁然开朗的石洞。
两人同时停下了步子。
通道口,几件衣裳挂在石上,随风微微摇动,那里是一处不知何处流进来的风口,可以想象隐居之人是浣洗衣物之后将其晾在这里。
石洞之中,雕削了石床石桌,上面还放着茶盏碗筷,兵器、书卷陈列在墙右,只是没有锅灶,想来只能食用冷食。
这当然就是那位长安水系之主,【四水修蛇】贺乌剑的藏身之地,二十三年前他孤身进入大明宫,越过当代神宵道首应宿羽、以及甲一鹤检越沐舟的守卫,一剑刺入了故皇后的心脉,引动了影响至今的麟血之祸。
事后销声匿迹,江湖再无人得见,只留下一些隐约的传奇。
如今二十年后,第一次有人再次寻到这里,祝高阳微微抬着头,却没有挪动脚步,贺长歌僵硬地立在他身后。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早已阴腐了。
贺乌剑还在这里,只是也已经阴腐了。
一柄破胸的、他自己的剑把他钉在了一丈高的石壁上,在那之前他先被斩落了右臂,骨头并袖子还坠落在脚下,身上骨头有三处断裂,俱在精准的关节处,显出一种井然有序的宰杀。
尸骨右侧是一行凌锐的剑刻:“锁鳞四年春五月初九,越沐舟杀贺乌剑于此。”
那是越沐舟挂印而去的第四十天,也是魏轻裾死后的第二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