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睫毛轻颤。
凡是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的人,谁能不认识韩嫣呢民间街头至今还传着那首顺口溜,说他苦饥寒,逐金丸2。
韩嫣的腰侧现在还系着装满精巧金丸的囊袋,或许过了午时,他就会坐于马车随意在街道弹射,引得一群贫苦饥寒的百姓相随相争。
下颚已经没有东西抵在那里,卫子夫重新垂下头,继续沉默地接受审视。
你刚刚跑得那么急,是要去找谁妾去买用做家书的麻纸。
麻纸韩嫣疑惑,这东西有什么好买的。
妾所托他人,其他东西怕是难以传出……粗劣的麻纸也能稍稍便宜些。
韩嫣难以理解,只用一种遗憾的目光将她又重新打量个遍:可惜是陛下的家人子……还是长公主送来的。
卫子夫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可惜。
长公主,韩嫣忽地一顿,你叫什么名字回韩大夫,妾,卫氏子夫。
卫青。
他突然道。
卫子夫的指尖瞬间扣上另只手的手背,诧异地抬眸,对上韩嫣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看来陛下是只记得弟弟,不记得姐姐。
难怪,陛下如今总是去上林苑,要是这后宫没有陈阿娇,我看陛下也不愿来。
韩嫣对皇后全无敬称,这让卫子夫不禁想起后宫内的流言,说他与陛下可是……因此韩大夫为人嚣张,不知收敛。
罢了罢了,韩嫣摆手,又拽下腰间的锦囊,随意一洒,金丸如春雨般洒落四处,这些你若能捡便送你,若不能,那就便宜旁人吧。
说罢,韩嫣一笑,好看的眉眼瞧着让人如沐春风,随后迈着惬意缓慢的步子,边赏花边向后宫深处走去了。
卫子夫待他走远后重新挺直,看了一眼四周的金丸,径直朝原方向离去,直到脚边又踢到一颗,她方停顿片刻。
少女挣扎许久,最后才缓缓从地上拾起。
卫子夫希望那颗金丸能平安到阿母手中。
书信已请人送出,比起回音,十月的新年率先而至。
宫内的新年比平阳侯府更加复杂,繁文缛节总要考虑更多,卫子夫熟悉了一遍又一遍宫规,全部牢牢记在心头。
但宫内人多,她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宫女,新年一到,卫子夫反而比旁时更闲了几分。
旁的家人子此时都巴不得好好休息,你怎么还来这儿凑老身的热闹。
十月天凉,魏夫人没有躺上门外的交椅,而是坐在屋内榻上,绘着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