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凉,魏夫人没有躺上门外的交椅,而是坐在屋内榻上,绘着丹青。
卫子夫微笑着替她研磨:宫内寂寞,妾想陪您说说话。
可会作画卫子夫摇首:不曾学过。
要学的,魏氏微微起身,示意她凑得近些,执笔重新缓慢地画了一笔,我们女子便是要琴棋书画,不能落下一样,如此,你将来也好侍奉陛下。
夫人莫要打趣我。
就算不是为了这个,也是要学的,魏氏也笑,不然这宫夜漫漫,如何才能熬得下去,你瞧,你刚来的时候不也不会下棋如今也能与本宫落下一盘。
夫人仁慈,没有让妾身输得太惨。
是你聪慧。
魏氏将卫子夫拉到面前,画笔也放到她手中,从其身后手把手绕着作画,这年关悠闲,不若再学一技。
卫子夫闻言感慨:妾以往这个时候都在练习唱曲,今年忽地闲下来,着实不适应。
是不适应,还是怀念呀魏氏戳心一问。
卫子夫不语,脑中却不断回闪自己来时见到的场景:乐府的歌姬舞女都在排练学习,甚至还有她与陛下初识的那曲《小雅·天保》。
她站在残花败柳之中,听着陌生却熟悉的歌声。
要离去时,远处骤然传来她曾经最喜欢的歌谣,卫子夫不自觉跟着轻轻哼唱。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3唱及此,忽地声泪俱下。
我的心不是一块石头,不能任人转移;我的心不是一张席子,不能任人打开。
少女隔着那么多枯萎的枝杈看向穿得美艳大方的歌女,又见她们训练到好玩的地方聚成一团,彼此嬉笑打趣。
她照着自己的曾经,却觉得自己如同扒手,窥视不该幻想的东西。
少女抬手向上擦了眼角,收了声,似是决绝地转身跑开。
她不想听见任何歌声了。
回忆收拢,卫子夫正要开口,一女子就匆匆迈了进来,杏眸含泪,一眨不眨地瞧着魏氏。
夫人,定了。
剪云两步走来,倏地下跪,止不住地哽咽:剪云谢夫人再塑之恩。
魏氏闻言,恍然地微微瞠目,随后失力般后退两步,好半晌,她推开扶稳自己的卫子夫,到剪云面前执手相看,泪眼朦胧,声线颤抖:真的成了剪云激动地说不出话,只流着泪一次又一次地用力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