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撂下狠话,甩袖离去,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沈微渔无力地凝望床褥的云锦刺绣的牡丹花纹,耳畔一直都萧庭訚那番威胁,用力攥紧衣袖。
她借口身子不适,回到床榻,躺下阖眼,不断期盼着朝梣一定要逃出去,最好回到苗疆,千万不要回中原-
土地公庙,杂乱无章,甚少有人来往,斑驳的布帛垂挂房梁,风一吹尘土飞扬。
可今日土地公庙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一位双目缠绕白纱的妇人搀扶着年轻男子入庙,身后跟着戴着面具的女子。
他们进入庙里后,门窗紧阖,随后收拾出一张漆黑板子,将男子放在上面。
“娘,放我回去。”朝岑浑身剧痛,一点力气发不出,虚弱地发出央求声。
妇人冷声道:“我放你回去就是让你找死。”
“堂弟,你听舅母的话,那个萧庭訚实在太心狠手辣,舅母好不容把你救出来,你若是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白白让我们折腾一番。”朝生守在大门,担心有人进来,故而从衣袖翻出两条毒蛇,在外也一并守着。
“可……”朝梣疼得四肢百骸仿佛时时刻刻被人敲断,孱弱的面容覆上冷汗。
“你休要啰唆,之前让你不要进中原,如今落得一身伤,还差点被困在
地牢,一辈子出不来。”
“我逃出来……阿渔……他不会放过她,阿渔还怀着……”朝梣竭尽全力地发出声。
朝雪不假思索地从衣袖翻出药瓶,拿出几粒蛊虫强行喂给他。
“你身子不适,还想着旁人,等你回去让云叔等人教教你如何为人处世。”朝雪当年为一男子要死要活,随后冒着天大的危险,亲手了结负心汉,谁料生得儿子,半点不像他父亲薄情,却更像她,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
“可阿渔是弱女子……她……”朝梣伤势惨重,想竭力说出一句话,却不成吐出几口血。
朝雪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当即知道他是吐血,脸色愈发难看。
“她是弱女子又如何,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救她吗?怕是不是她还会受你牵连。听娘一句劝,你先养好身子,来日方长,你有的是机会救下她,你执迷不悟,落得伤势严重,又能拿什么去救她。”
朝梣听到母亲的苦口婆心,黑雾雾的眼眸黯淡下来,喃喃低语,“来日方长……”
朝生在一旁听着,自告奋勇地道:“你也不用担心沈微渔,我之前进宫去见她,那个狗皇帝一直关着她,于是我让她假孕,放松狗皇帝的警惕心,又给她假死药,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理直气壮地道,没有说出起初入宫是为了杀沈微渔。
万幸朝雪并未动怒说她办事不力,反倒是朝梣听到“假孕”顿时又吐出几口血。
“她假孕……若是被发现……”朝梣险些昏厥过去,万万不敢想这后果。
朝雪见他心神震荡,猛然又塞给他几粒药丸,侧身给朝生一个眼色,示意她莫要说话,刺激朝梣。
朝生见到她的威胁,当即不敢多嘴一句。
与此同时,有人骑马向这边靠近,身后跟着众多官差,缓缓来到土地庙附近,四面包围-
玉阳宫,沈微渔做了一夜的噩梦,不禁梦到萧庭訚凶狠对她道:“三个月后,若是你一个孩子都没生下来,大可试试。”
转而梦境又变成朝梣浑身是血躺在地牢,奄奄一息,身上到处都是酷刑的痕迹,血淋淋。
沈微渔被彻底惊醒,一睁开双目恰好对上萧庭訚正在锦帕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两人四目相对,萧庭訚稳如泰山地继续为她擦去冷汗,语气冷漠,嫣然白日的怒火还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