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朗的声音从前方幽幽响起。
李元朗没有回头,仍是垂头跪在地上,齐丰看不清他神情,也猜测不到用意,只是这件事……
齐丰咬牙答道:“是。”
他全都说了,全都招了,但他这一切也只是攀咬到了郑汪垚而已,他们也该放过他吧。
齐丰没发现,但在场的人除了他谁都意识到了李元朗的不寻常。
景元帝看着这个现在已算得上身居高位的刑部侍郎,此刻冷凝着脸,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李卿。”景元帝盯着他:“李津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如一块巨石沉入水底。
齐丰完全没想到此事竟然有这等变故,原本还抱有丝幻想的活念彻底化为灰烬,他腰一软,本就有些软烂的跪姿直接瘫坐在地上。
完了,他杀的是他的父亲,全完了。
原是这样,在场的众人一时都心思莫辩,只听说李元朗出身寒门父母早亡,却没想到这都是郑汪垚造下的孽,难怪他一直死咬着他不放……
景元帝叹了口气,抚慰道:“李卿,节哀啊,朕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谢圣上体恤,但臣还有本报。”李元朗抿了下唇,继续道:“正是刚才齐丰所言,方重明之死的人证,曾经的丰荣县师爷,陈道然。”
李元朗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唇瓣一张一合,他只知道他得把那些烂熟于心的话说出来,才能不枉负了这么多人的苦难和血泪。
只是脑中嗡响,竟是如此,怎会如此。
所以他这段时日以来的辗转与痛苦,他自以为是的下作手段,以及对着父母的内疚亏欠,竟都成了笑话一场。
第章沉思
李元朗原本是想将陈道然的事最后托出,来个致命一击,只是没想到齐丰扯出了这桩辛秘,那他何必再等。
还不若将这掩盖了近二十年的冤情都彻底揭开。
陈道然被带着跨过这道门槛之际,心里出奇的平静,明明是他日思夜想的时刻,却没有曾经他以为的激动,也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此刻他心中只有无尽的怅惘。
终于。
他苟活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已。
陈道然相貌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邋遢,整日戴着个毡帽以及不知用什么毛制的手套,看样子也并不经常清洗。
明明都算得上是千里之外的乡下人了,但此刻挺直脊背,眼神坚定,竟然让他们这群看遍了世人嘴脸的朝臣都突生一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