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浮起一线光芒,天亮了,他从暮色开始蛰伏,设局,继而率领死士进攻,深陷倥偬,没有一刻的休顿和停下。
他原先带着的长剑早已砍钝了,就又抽走躺下的弟兄的剑,无休止地弑杀和屠戮,像个冰冷而没有感情的恶鬼。
手砍得麻了,血便也冷了,沾染上无尽的杀戮之气,天光大白之前,他这样的恶鬼,只身从地狱爬出来,便也只能爬回地狱去。
血还在不断流着,手却已经冷了,快要握不住刀剑了,不远处又有三两个匪冦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与他鱼死网破,眼看剑从手中被甩出去,又为了把命活下去,不得不踉跄着,奋力从腹下被刺的地方,拔出一把剑,继续往前厮杀。
谁也没想到,这长得白面无须的玉贵公子,发起狠来竟这样可怖,也没想到,他身上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竟能咬牙忍到现在,让人不得不思考,此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才锻炼出如此心性。
耳鸣得已经越发厉害了,腹部血流不止,眼睛处被溅得一片血雾,再不赶紧解决掉这些人,怕他也难以活命了。
可他很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能支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于是,他收剑安静下来,那些匪冦见他这样,反倒更忌惮起来。
“哈哈哈,你们来呀”他突然笑了起来,“在我身后,还有一片顶尖的杀手,你们若敢再往前一步,看看是你们的剑快,还是他们的箭快。”
看着他这样子,那些匪冦反倒是不敢再往前,不敢轻举妄动了。
短暂的休歇,让他得以喘口气,迅速积蓄气力。
等那些匪冦果真看见了他身后那一片苍龙杀手,决定撤逃,他已经休整好状态,举剑追前猛地一扫!
又一轮恶斗,等那些匪冦看清楚,他身后那些杀手看来是来看戏而并不打算出手助他时,已经太迟了。
匪冦被他杀至只剩一两个,而他也已经被血水浸泡得快睁不开眼,快站不起来。
还剩还剩一个漏网之鱼的了
不能不能让其逃了一旦被逃,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必定被九部的蒙彻哥汗知道,他们很快会以此作为借口联合八部进攻的,照如今宋敞手底下的那些兵,绝对是不堪重用的,还有就是山上所掠夺的军饷,如今尚未找到,只要仍未找到,就会被蒙彻哥汗将这些罪孽滔天的匪冦洗白成良民,从而就有了很好的由发兵。
他拖着浑身都是血的身体,血修罗一般,朝着那同样受了重伤的匪冦头子,一步步走去。
匪冦头子以为他不能动了,谁知他竟能在血泊中重新站起,心中惊骇万分,执剑猛地朝他刺去。
这一次,他没有躲开,剑刺中他肩胛骨,他嘴边溢出血,笑着,用短匕直往他后心脏窝
可他的刀匕还没落下,秦道忠的苍龙杀手的剑,便先一步刺进匪冦头子的身体。
最后一名匪冦成功歼杀,秦道忠站到了他面前,皂靴洁净,不曾沾染半分血腥,就这么高高在上地踩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道:“让裴世子你受惊了,在下若再晚来一步,恐怕世子已命丧黄泉,下回世子切记不可再如此冒进了。”
裴陆戟笑了,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秦道忠也不禁皱紧了眉。
他停止笑,“锵”一声,猛地扔掉了手中那把差点就能手刃匪冦的短匕。
“秦先生来得好生是时候啊,再晚一点就只能往尸首上补刀了。”
他用手指揩擦掉一点笑出的眼泪,秦道忠也被他说得脸色发黑。
“世子受伤如此严重,还是不要再逞强说话了,来人,把世子带下去治疗伤势吧。”
裴陆戟伤得确实有些惨,所幸的是,那些剑伤都并无伤及他脏器和要害处,只是失血过多,让他短暂陷入了昏迷,躺了两天之后才慢慢醒转。
在裴陆戟昏迷的这两天里,刘校尉天天胆战心惊,害怕得吃不下睡不着,并且对当初将那女子的伤转嫁容炳的事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这段时间忙着到军营外面去搜掠不同的美人回来,期望能有一个让他看上的,能忘了那位已然不知所踪的姑娘。
裴陆戟昏迷期间,戚央央被云影敲晕从军营中带出,放在了沐江恩一行人回去的必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