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笑的一脸褶子说:“阿清捡了个娃,我见他们俩身世都怪可怜,总归离得不远,就想着平日里能帮着他们俩就多帮帮吧,这邻里邻居的,这不天气越来越热了,想让你给他们俩理理头,阿清这胡子再长,估计饭都吃不进嘴,只能吃一嘴胡子了。”
那会儿人纯善,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刘拐子听了也没让它想,点了点头说:“是可怜,这娃娃看着才这么点大,也是被家里人丢了?难怪阿清会捡他,估计也是通病相怜了,不过阿清那头发,我给他理过好几回,可那胡子……他不让人碰啊,有回我碰了一下,他差点儿没一脚把我踹翻,我还真有点儿含糊他。”
刘拐子说着还有点心有余悸,张氏听了一脸惊奇:“是吗?”
转头看了看阿清,阿清蹲在娃娃面前,伸手挑娃娃衣服上的脏东西,那模样仔细又干净。
张氏想了想就说:“那行,你先给那娃娃好好剪个头,我劝劝阿清,他要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那好。”
刘拐子吃完了饭,从屋里拿出长板凳和理发箱过来,他刚娶的媳妇赵金花跟着他后面出来,一见这情况蹙了蹙眉,张氏抱着娃娃把他往板凳上放,赵金花过去就是一拦,说:“张妈你等等。”
说着拿了个塑料袋子铺在凳子上,说:“让孩子坐这上面吧!”
张氏脸色有点难看,知道赵金花是嫌娃娃脏,可不就是坐一下板凳吗,至于当着人面这样吗?刘拐子也挺尴尬,瞪了眼赵金花,就说:“你干么呢?这几个意思啊?”
赵金花见刘拐子居然还敢瞪他,眼睛瞪回去比刘拐子还大,就说:“怎么?我又没让错,他一个要饭的,那万一身上有跳蚤呢?弄我身上怎么办?敢情凳子不要你洗,你充大方,我来你家才几天,你看看从里到外给你收拾的,多干净?我这累死累活的为谁啊?你说为谁!”
说着眼高于顶进了屋,刘拐子不敢追着骂,他身残,娶来这么个漂亮老婆不容易,只能回头跟张氏道歉说:“张妈你别介意,金花就那脾气,你别理她。”
说着偷偷就把那胶带子扔了,过去把娃娃抱上板凳,给他剃头。
娃娃有点害怕,瑟瑟发抖地看着张氏,张氏给他好吃的,孩子都天真,在娃娃心里,现在除了他爸爸阿清,就张氏最亲了,张氏朝娃娃慈爱的笑了笑:“乖,别怕,叔叔给你剃个头,娃娃就能成漂亮娃娃了。”
娃娃没听太懂,不过看着没刚刚那么紧张了,张氏回头见阿清蹲在娃娃面前一眨不眨看着,半长的头发挡住了眼睛,好像生怕别人伤了娃娃似的,张氏过去就跟他说:“阿清?你别紧张,你刘兄弟手艺好,不会伤到娃娃的,一会儿你们剪完头,回去大妈给你们洗热水澡。”阿清听了这话,似乎有了反应,抬头去看张氏,张氏看着他,眼里闪着光说:“阿清,我知道你想对那个孩子好,对不?可你首先得让你自已看着像个人,别人看不起你,你无所谓,可要是别人也那么看着娃娃呢?你也不介意吗?这世道活着的人,谁都不比谁高贵,只有自已看不起自已的,大妈活了这么多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不可能只活给自已,还要活给别人看,可这为的可不是别人,为来为去,都是为了自已和自已在乎的人。”
刘拐子低着头给娃娃剃头,愣是没敢抬起脸来,张氏这话说给阿清听,也是说给他听,阿清能不能听懂,他不知道,反正他听得明白,赵金花刚刚干的那事确实不好看,再不济,你也得等人走了,板凳刷掉一层漆都没事,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让人让事都要给自已留点余地。
阿清一直蹲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刘拐子替娃娃剃了头,孩子看着j-i,ng神了不少,刘拐子看了看半晌没动的阿清,笑着喊:阿清,过来给你剃头。”
阿清从地上站起身,自已走坐到凳子上,刘拐子看着都惊呆了,惊奇道:“真是怪了,以往我都是拦着给他剃头,还是头一回他自已往上凑的。”
张氏笑了笑说:“阿清其实没有那么傻,他以前只是什么都不在意而已。”他不在意自已什么样子,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甚至不在意是否活着,可他遇到了娃娃,一切都变了,兴许这也是他的造化。
刘拐子给阿清剃了头,刮了胡子,惊讶的发现,阿清长得原来很好看,那会儿流行奶油小生,阿清就属于那种,眼睛细细长长的,眼角下有个痣,村里说这是哭痣,上辈子受了情伤哭瞎了眼,这辈子投胎才会在眼角留下这么一颗痣。这会儿的阿清,收拾干净了,再换身干爽的衣服,特别像个教书先生,一点看不出傻。
张氏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了刘拐子,刘拐子愣愣的接过来,还没从阿清的变化里回过神呢,张氏跟来时一样,一手牵着一个,踏上田埂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