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自己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辨认得出岑宴秋给他的是不是“爱”?
很久没回岑宴知,对方在催他回复。
狄琛慢慢挺直膝盖,右手有水,摁键盘时总打滑。他狼狈地拼完一句话,点发送。
[可以,你告诉我时间。]
*
晚上一下火车,停在单元楼门口的那辆车就把他劫走了,车上只有驾驶座的张叔一个人。
狄琛还穿着那条磨破的裤子,伤口处的血已经干涸,像黑红色的多角蜈蚣,狰狞地伏在他的膝盖上。
“张叔,小知和我约的是明天。”他没缓过劲儿,语速慢吞吞的。
张叔不好意思地笑笑,轿车发动开得飞快。
他说:“这个嘛……少爷等不及了,所以叫我快点来接您。”
张叔话里留了余地,没直言这个“少爷”是谁,岑宴知是,岑宴秋也可以是。
火车一来一回花了狄琛大半天,他在后座困得掺瞌睡,甚至没察觉到张叔是几点开到的岑家。
九点,玉临雪停,积雪压弯枝条,在狄琛关上车门时,一捧软雪被震下来,淋了他满头。
前方那栋风格简约的别墅三楼还亮着灯,窗帘将落地窗掩了一半,影影绰绰地透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狄琛瘸着一条腿,刚走到门前,有人将门推开一道缝,檐下的照明灯一同亮了,在岑宴秋高挺的鼻梁旁扫下一片朦胧的淡影。
他恍如对狄琛的到来全然不知,记着前些天的仇,脸上表情很臭,“你怎么来了?”
见岑宴秋不是特别欢迎他,狄琛双手交握,不知所措道,“小知叫我来的。其实我们约的是明天,但张叔今晚就把我送过来了……”
岑宴秋把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看到他膝盖的伤,脸色又难看几分。
“进来。”他扔了双拖鞋在狄琛脚边。
白色獭兔毛,全新的,款式和他租房那双一模一样。
“小知呢?”换上毛拖,狄琛问道。
岑宴秋:“睡了。”
狄琛站在玄关,尴尬地攥着那把旧伞。他淋了一场雨,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但皮肤残留着黏糊糊的腻感,裤子还破了一条腿,有点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岑宴秋上了楼梯发现他没跟上来,转身说:“脑子也摔傻了?”
狄琛一瘸一拐地跟过来。
“没叫你走这么快。”岑宴秋不悦道。
狄琛:“……”
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岑宴秋走在他前面,步调不快不慢,有时会停一停,像在等他。
进了一间比他整个租房还大的卧室,岑宴秋让他坐床上,然后背身不知道在翻什么东西。
狄琛裤子脏,没好意思往干净整洁的床铺上靠,于是席地坐下来,盘着没受伤的那条腿。
“外套脱了,扔这里。”岑宴秋回来时拎着一个空的脏衣篓,另只手抱着一个家用医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