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忧愁道:“毕竟是太傅,总不能寒酸,被人看了笑话去。”
如今,礼部尚书麻木地跪在地上,看见陛下略作沉吟,冲人招了招手:“把胡太傅抬进来。”
那个年轻文官膝行上前,涕泪横流:“陛下啊……”
以前再怎么强硬狠戾,说一不二,他们都能战战兢兢地忍耐,毕竟是九五之尊心思阴沉,伴君如虎也是正常。
可万万不能……如此荒诞!
两鬓斑白的胡太傅躺在软轿上,被几位宦官小心翼翼地抬了进来,放在地上。
“您看这样如何?”
萧安礼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派的从容闲适,说不出的清贵威仪,似乎那些荒腔走板之事与他毫无干系,漆黑的眼眸里燃着冷意和疯狂。
天子近身,凑近胡太傅的耳边,轻声宽慰。
“老师莫要担心,朕已经差人打探过了,那狄人民风开放,对于男子情爱十分包容,甚至以为风潮。”
一行清泪顺着苍老的脸颊,无声滑落。
萧安礼目光柔和。
“并且大汗膝下并无子女……而您老当益壮,朕听说了,太傅上个月还迎娶了位十八岁的妾室,家里子嗣众多,实在是身体康健正当壮年,万一天降祥瑞,您的肚子争点气,说不定还再添个一儿半女的。”
陛下笑意盈盈——
“双喜临门呐,爱卿,你意下如何?”
殿内雅雀无声。
片刻后。
犹如烧红的铁块投入沸水。
萧安礼坐回榻上,支着脑袋,淡淡道:“事就这么定了,李福康,给人撵走。”
李福康眼尖,早就看出陛下头痛发作,忙不迭地将人连轰带赶,一边道着得罪,一边还得扶住再次晕过去的胡太傅,简直人声鼎沸,只有礼部尚书颤巍巍地不肯走,扬声道:“陛下,陛下!”
萧安礼垂着眸子:“滚。”
礼部尚书还在叫:“再过半月就是您的生辰,现在流程还没拟下来呢,陛下,这可是宫中的大事——”
可惜周围太过嘈杂,无人注意他的叫喊。
直到勤政殿恢复宁静,萧安礼才掀开茶盏,指尖撩了些微凉的茶水,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还是有些痛。
不过,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日已低沉,殿内地面散落着棋子,宫人默不作声地进行着洒扫,萧安礼掀起睫毛,看向外面的余晖和倦鸟归巢,略微扬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