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灯红酒绿的贫民堆,灰蒙的颜色,愁云惨淡,藏污纳垢。
挤满了无牌无证的牙医诊所,老旧音像店,破台球厅,不正经的洗脚按摩店,匮乏审美的美容美发,见缝插针的赌马信息。
这里的人被迫苟且于鸟腹一点大的地方,鸽笼一般的房屋。
宋栩词已经没有力气骑车,将塑料袋挂在车把上,推着单车慢慢地走回家。
潦倒颓败的老破小,岌岌可危,墙皮整片剥落,脆弱如蜗牛壳,擦过去便是一身白灰。
房东以低廉的价格租给他们,租房一年的费用也只相当于在联盟中心地区附近住上短短两周。
老旧的单元楼,一楼旁边有一间整栋楼共用的小车库,积灰很重,角落里物尽其用地堆着不相干的杂物和建筑垃圾。
要停车,往往要把别人横七竖八停满的自行车、电瓶车上下左右挪动半天,才能勉强撕出一条口子,将单车费力塞进去。
没有安装电梯,住户拿不出钱,每层楼仍然保留着投放生活垃圾的闸门,管道井贯穿整楼,底部俨然被填成了小型垃圾场,清理不及时,脏乱邋遢,有碍观瞻。
楼梯又窄又陡,扶手上油漆刷得不均匀,结着蛛网虫卵。
租金更低意味着楼层更高,爬楼梯很吃力。
宋栩词喘息不止,中途休息了几次,纤瘦的胳膊撑着双膝,手腕薄白细伶。
迈过最后一级台阶,身体已经透支体力,冷汗如发凉的雨线滑落额角。
站在门口翻找钥匙,胸脯起伏未定,伴随着剧烈的灼烧感。
未等他反应,眼前蓦地一黑。
钥匙脱手落在水泥地上,哗啦一声刺痛神经的轻响。
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入水般的耳鸣和发沉的心音。
宋栩词伶俜的身影无力地跌落下来,仿佛没有重量的一片羽。
面上失尽血色,一拢轻雾般透明。长发乌沉沉,冰冷地淌过了肩。
胸腔沉闷的痛楚如浓墨扩散,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整个人随之沉入漆黑的水底。
楼道感应灯是声控的,已经在寂静里全然熄灭,沉影有如死水。
宋栩词脸色苍白如薄纸,心底蛀满恐惧,如无底洞落不到尽头。
蜷缩在家门口,背脊抵上坚冷的触感,是身后一堵锈迹斑斑的防盗门。
纤指抑制着发抖,挣扎着倒出身上药瓶里透明的片剂,捂进口中。
舌下片在过程中异常漫长地溶解。
宋栩词怔怔眨掉眼睫上不堪重负的水珠,等这阵心悸能够捱过去。
强自镇定,努力让身体放松下来,缓缓地尝试深呼吸。
生病是一件永远不敢开口提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