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壮也是今天的考生,长的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今天考试,大家都穿的稍微正式些,就他还穿着滴了酱油的背心,像是刚从后厨炒了菜过来,汗味重天。“看对门牌号,可别把考场走错了哈哈哈。”
这年头来考厨师证的,大多是些糙老爷们,女师傅都少见,就更不用说年轻女师傅。
“哪有岁数这么小的厨子,刀工练到位了吗?几大菜系估计都没弄明白吧。我看过来考厨工还差不多。坐在杨大壮身旁的另一位男同志开了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轻蔑。
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够了,做些菜平时吃吃还行,端不上大雅之堂。
“单位把介绍信给她们,不是纯纯浪费名额嘛。”
“考不考得上,不由你们说了算,”面对和善的人,苏楚等礼貌相待,对这种无端恶意的陌生人,也没必要嘴下
留德,“厨艺需要积累,也看中天赋,天赋不高,再大的岁数也是白搭。言外之意,我年纪是小,但我天赋高啊。
苏楚箐上一辈子,十三岁就已经在御膳房初露头角。
别人休息,她练习刀法,从切片到切丝,冬天天冷,握着刀柄的手露在外面起了冻疮;夏天天热,通仄小厨房里像是蒸笼,汗湿的衣服都能拧出水,她咬着牙,仍然坚持了下来。后来她被娘娘提拔为厨房管事,背后说闲话的人不少,最开始她还会理论几句,后面也就渐渐习惯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嘿,这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被怼的杨大壮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但有人比他来的更快,负责考试的女同志敲了敲桌子,但他这次没用笔头,整根笔甩在木桌面上,声音又脆又响"干什么呢你?坐好!"
杨大壮不情不愿,又坐回去了。
“别管他们,考好你的。
带着袖章的女同志仍旧皱着眉头,对苏楚箐的语气却比上一句好上了太多。
理论考试的卷子并不难,都是选择题,不是选对就是选错,给的题目涉及的方面虽广,但却不深。
苏楚箐几乎是看一眼就能在心里想出正确答案,平生第一次,学渣也有了学霸的底气。
百来号人被憋在小房间里,都想快点写了出去。
杨大壮也想快点写完,但他看不懂题目啊。
他之前在山沟沟里当农村宴席的大灶师傅,上头说禁止婚丧大操大办,他便与几位同为办席的兄弟商量,凑了些盘缠,来城里闯荡。运气好,遇到清真国营饭店招工,但要考了资格证才能正式上岗,做菜有什么难考的,杨大壮信心满满,却被这片巴掌大的白纸难住了。“什么玩意。”
他啐了声,眼皮耷拉的小眼睛转溜,肥头大耳四处张望。
在场的大多都咬着笔头,抠着脑袋,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零星几个看得懂字的,提着笔,半天才在卷子上画一下。
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刚才说的起劲,现在连学堂里咿呀学语的奶娃娃都不如。
一片唉声叹气声中,笔尖动的飞快的苏楚箐,就变得格外明显。
其他人还只刚开了个头,她就手指捏着纸卷翻动,刷刷写到另一面去了。
半小时后,监考的女同志站起身,走到前面敲响了铃。
不管是写完还是没写完的都停了笔,不情不愿地等着同志前来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