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哪里还怕他,反手推开,又啪啪拍他手臂:“就看一下!你老实点别乱动!万一碰到伤口怎么办?”
谢临渊果真不动了,眸子阴沉沉瞪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郁卿抽开他素白寝衣的系带。视线被冥冥幽暗模糊,像眼前蒙了一层摇动的水波,她怎么瞧也不甚清晰,凑近了才隐约看见。
他锁骨之下,有一道明显刀疤,短而深,被新生的血肉弥合。
郁卿的左臂横过他,掀开床幔,引那游魂般晃动的烛光进来,铺开在他胸口的皮肤上。
谢临渊打落她的手:“看完了?”
“嗯。”
罗帐中,她与他的面容又重归昏晦,都看不清彼此神情。
“你那好云郎再往下一寸,你也不必看了。”他嗓音过分得低。
郁卿静静坐在原地。
谢临渊不知她长长的沉默里都包含了什么,是否也在惩罚他过激的言辞,罚他在焦灼中等待。沉默就像一道鞭响,忽然间,随着锦缎丝绸滑动,他胸前落下了温热。
一半指腹的柔软,一半指甲尖缘的刮痒。
郁卿在黑暗中摸上他的伤疤。
她的指尖慢慢下滑,除了食指,其他手指也缓慢地并进来。自上至下,从这一条,摸到另一条漫长贯穿心口的。
视野里只有他身躯的轮廓,她几乎看不见。手上传来的滚烫却弥补了眼睛。短疤似一峰隆起的山巅,长疤似一条蜿蜒的山脊线,崎岖坎坷。
她的手越靠近心口,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跃动得越失衡,隔着一层皮肤,渴望触碰她的指尖。
但再长的山脉也有尽头。渐渐她摸不到了,手指也落在他腰间。
郁卿要收回手,却被他握住手腕,又放回了胸口。谢临渊沉默地扬身靠过来,在印上她双唇前,郁卿模糊地说:“先睡吧。”
他没有听她的,交吻微弱的水声扰动寂静,郁卿终于从他心口的山峰中走出来,清醒了一点,轻轻后撤离开他躺下:“快睡吧。”
谢临渊只让她说完这一句话,双唇就追上来,他就着她躺下时顺势翻身而上,冰凉的长发散落在她两侧,似一张墨迹流泻的伞笼住她,遮蔽天地,她只能看见他的脸。
郁卿依然沉默着,知道今日绝不可能亲亲就结束了。她只想看一下伤疤,谢临渊却一直想要更多东西。她不是不明白,可他的欲想太汹涌了,郁卿从来都不主动起闸,以免怒潮冲破堤坝。谢临渊得到也不满足,他对她有种病态的占有欲,会想尽一切办法拥有她,不仅仅是身体,还要让她时时刻刻都将神思放在他身上。
她打一下就好了。
细绳抽开时,寝衣自两边滑开,轻盈的白布与他的同处堆落,像游走在床榻上不守舍的魂。他行了方才她对他做过的事,用手一点点徒行香雪玉山的每一寸,然后以吻代之。攀山尤爱顶峰,他或轻或沉,流连过一遍遍,起身去俯视她的面色,仍不放过翻覆占领它们的每一息。
郁卿被他审视的目光钉在原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谢临渊笑了一下,低身压弯她的手肘,让她手背贴在她的眉眼,掌心包裹住他的视线。
“为何不骂我。”他的声音纠缠着她的唇齿,“又为何不扬手来打。”
郁卿稍扬起下巴就封住他的话语。谢临渊定是故意如此做,模糊了询问,伪饰成她主动的选择。在她吻上来的瞬间,他像得到了某种许可,立刻夺过主导者的地位,撕开温驯的伪装,露出隐藏的饥饿野兽,抽丝剥茧却不容置疑地深入。她依然没有打他骂他,只是象征性地咬了他一下,不轻不重的,还没她指甲嵌在他肩上的弯月深刻。
谢临渊忽然扬起上身,注视着她隐忍迷蒙的神情:“为何不打我,却还要吻我?”
他的动作愈发剧烈,郁卿的腰都落不着实处。她咬着牙,无奈道:“我为何要打你……”
她又没有什么暴虐的嗜好,喜欢在行事时殴打伴侣。
谢临渊面上闪过怔松,错愕。忽然折起她双腿,削瘦的膝骨抵在柔软的床榻上。
郁卿感觉重心终于落在了实处,却像被不停掼在原地,半寸也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