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墨落下来,堪堪在宣纸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宛如一朵妖冶的曼陀罗。
墨滴坠落无声,净真却彷如受了钝击,不知错在何处:“世子恕罪,贫尼知道的真的都说完了!”
“都说完了?”
“是!一字不敢遗漏!”净真言之凿凿,望着堂上:“贫尼也不过盼着阿弟和表姑娘好,还求世子宽恕则个!”
“师太……这是什么话?”
谢砚终于搁笔,走到了净真面前,虚扶她起身,“我诸事缠身,若非师太提醒,我都忘了妹妹已至待嫁之年,我该感谢师太才是!”
声音温润如珠玉,嘴角浮着惯有的笑意。
如此近的了距离,净真方看清世子俨然还是那个人人称颂的端方公子。
净真这才敢松了口气,合掌道:“我也未做什么,他们两个郎才女貌,能走到一起乃缘分天定。”
她躬下身去,未见谢砚嘴里玩味着最后四个字。
缘分天定……
谢砚颔首回礼,“师太功不可没,不如,我为师太请一尊金佛入慈心庵,以表谢意吧。”
“啊?这太贵重了,万万不可啊!”净真差点被这泼天的恩赐吓软了腿,忙不迭又伏跪在谢砚脚下。
谢砚睥睨着她,徐徐弯腰,嘴角笑意更甚,“师太操劳过甚,师太,值得。”
冷幽幽的话伴着窗户缝隙吹进来的冷风,浸透皮肤。
仿佛软刀子,刮过人的骨头缝,森寒彻骨。
净真心头一跳,偷偷抬起眼眸。
十个小厮依次走进来,将净真团团围住。
而谢砚嘴角含着慈悲的笑,徐徐退出禅房,关上了门,带走了屋子里最后一道光线。
净真赶紧起身也要离开,却被两个小厮摁在了地上。
队尾两个人将一桶金漆抬到净真眼前。
那金漆表面光泽耀眼,但因为是刚融制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犹如野兽张开巨口。
“你、你们要做什么?”
“自然是……奉世子之命,为师太塑金身!”
一瓢金漆猝不及防从净真头上泼下来。
金漆沿着人的耳鼻蜿蜒而流,所过之处如被生生刮掉了一层皮。
净真疼得肺腑俱裂,正要呼救,却瞧见了窗纸上映出一颀长挺拔的身影,正牵着个孩童。
她不能开口,一旦开口,死的便不是她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