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伯钧扫一眼,只看见一首诗:
春行
一枝独秀非春景,万紫千红始盛情。
桃李同芳添艳色,山川共舞唤啼莺。
这首诗林泽写得很通俗易懂,想来朱存孝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现在皇帝对朝政之事处理得愈发老练沉稳,朱家若是不懂得适可而止,那就危险了。
这次的圣旨已经释放出信号,林泽希望对方能明白这个道理,并且配合他,大家一起互相竞争,持盈守拙才能福气长存。
“走的时候把圣旨带上,他也是保宁府的官员,圣旨提到了,也该知晓此事。”林泽道。
“你这是…有意提点他们?”虞伯钧将信纸折好。
“互利互惠罢了。水泥、纺织、矿山都牵扯大量钱财,咱们为了稳定人心可以多发些给底下的人,但是自己不能贪过了。太清廉也不好,弄得咱像个圣人似的,没有那必要。”林泽道。
人一旦有足够的权势,财富会自己送上门,并且不会有任何律法上的问题。林泽不拿,别人都不敢跟他做买卖。
“有一段时间我其实挺烦,家里的金银珠宝就像自己会下崽一样,没几日就多了好几箱。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事也不再苦恼。”林泽轻笑道。他很少跟别人说什么心里话,除了家人,就是谢明珠和虞伯钧。这么一看,林泽觉得自己其实挺有距离感。
“你说说怎么想明白的?”虞伯钧看林泽有心想找人闲谈,便盘腿坐下来。
“《现观庄严论》”林泽低头一笑。
“?啥?这是什么书?我为何没听说过?借我也读读。”虞伯钧急得挠头,林泽这人心思深,难得跟人说点真心话,他竟然接不上,当真是头一回恨自己在国子监那会子不好好念书。
“一本佛经。那里头有句话说得甚好,发心为利他,求正等菩提。”林泽发现自己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某些时候挺唯心的,但是他觉得这没有什么错的。接受过完整的科举应试教育,他很清楚古人讲究修身、修心的重要意义。也有意识地修炼自己的心境。
“你是想说发心正便没有什么贪与不贪的是吗?”虞伯钧问道。
林泽点点头,这年头的社会背景、法律法规都与现代完全不同,但是要他违反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他也难受,不违反自己在这个地方寸步难行。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买如意的事。只要读过书的现代人都知道买卖人口是绝对犯法的,但是在这年头,他不仅合法还是极其普遍的事。
林泽一开始是难受的,因为就算当初是为了救如意才买的人,但是他犯法就是犯法了,在心里是留下一些负面情绪。
这样的事例多得数不过来,林泽又不能跟别人去聊这个事。直到去当暗探,在感天寺吃斋念佛确实很苦。但林泽挺感谢有这样一个经历,让他有机会接触很多佛学经典,通过学习,完全自我疏导。
做什么事,看自己的出发点是怎么样的就好了。他买如意,本心是要救她,那就没错。
现在也是,收别人给的大量孝敬费也没错,因为他全都用在生产建设上。说起来,林泽还自掏腰包拿了三个玻璃珠子给帝国皇子那兀术区贿赂他爹,为的是蛮人那边内部斗争再激烈些,内耗大点,让他们这边有更久的喘息之时。
“我记下了,发心正。没想到你还懂佛经,我以为你挺讨厌那些整天在寺庙里享福的秃驴,毕竟你说过要劳动才行嘛。”虞伯钧尴尬一笑,后知后觉发现‘秃驴’二字有些不大好听。
“哈哈…那些作恶的秃驴我还是讨厌,但经书是经书。”林泽笑着摇头。这场谈话也到此为止,他还有许多事要忙。
……
选行政组的人林泽是相当谨慎的,看来看去发现合作过的周文禄最合心意。这几日圣旨的事早就传开,自然地大家都会琢磨林泽准备去黑山县开矿的事。不少有心之人已经在想方设法到林泽跟前露个脸,有关系的也会托人向林泽引荐。
但周文禄是梁万山的师爷,这就有些不好搞了。林泽三番两次暗暗试探,对方不知道是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总之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过行政人员还要些小兵小将,半个月里林泽已经挑好五个人,有两个是通过举荐信函里找来亲自面试过的,剩下三个是林泽在府衙里看上的,全都是敢拖家带口跟着林泽干到底。
至于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权,林泽都觉得没问题,只要能遵守他的底线又能把活干好,什么都能商量。
就在林泽准备放弃周文禄时,这人竟然自己过来跟林泽说,“大人,文禄想追随您去黑山县,时刻敬候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