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李德辉当面儿那么护着她,说这孩子就是皮了点,没恶意,本性不坏,就怕他一生气撤回资助,或是追究责任,把人小女孩一辈子毁了。
“是啊,我厉害吧。”一被夸,詹知又高兴了,双手撑着沙发沿倾身,眼睛成被咬弯的葡萄。
“嗯。”段钰濡淡淡一应,转了话题,“今天,是在骂谁?”
还是逃不过啊。
詹知想起自己中气十足吼出的那句“骟你爹”,后脊一阵麻寒。男人都会被这种骂句冒犯到吧?她琢磨半晌,含糊:“就一男的。”
“为什么骂他?”温和的嗓。
“他先犯贱的啊。”
“他怎么…犯贱?”有地位有涵养的人就是不一样,侮辱性的两字都转述得像安抚。
“就是…”詹知眼珠滴溜溜转,直觉现在是好时机,这大老板看上去挺好说话,起码,表面上是。
“他在外边儿造我谣,说我有病。”
段钰濡眉峰微蹙,美人皱眉,怪好看的。
“可以告诉我吗?”
詹知真是好久没遇到这样温柔好说话的人了,她砸破他的头,他倒关心起她的校园生活来了。
“没啥不能说的。”她大咧咧一伸腿,“男的造谣无非就那些呗,说我私生活混乱,一百块就能上,在外面和男的打炮打太多,下面烂成稀泥了。”
原话,绝对比这恶毒得多。
段钰濡眉眼忧愁:“你应该告诉老师。”
“那多没劲啊,最后整道歉检讨那套,我还得大度说原谅你了,没意思,想想都犯恶。”
“所以,你想砸的人是他?”
“嗯嗯。”詹知点头,短毛马尾一跳一跳,要炸开的险样,“在这之前,我把今儿上午的卫生巾抽出来贴他桌洞里了,噗——你是没看到,他那丑样哈哈哈哈哈,然后他就要揍我,我能让他揍?我当时就跑了,把手边儿一堆东西朝他脑袋招呼,然后跑上讲台,那上面就一个黑板擦,我拿起来……”
女孩兴高采烈的劲头一下萎顿了。
她睇一眼段钰濡,清嗓,总算记起李德辉交付的重要任务:“然后不小心飞出去砸你头上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分明刚过一秒,段钰濡已经有点怀念刚才这屋里的热闹样了。
他没回答,施施然起身,取了两个纸杯回来,在桌上摆齐:“要喝热水吗?”
“呼…”詹知捧着杯男人倒好的热水,小口小口饮着,唇色被浸红了些,血气儿透出来,小腹不舒服的感觉也稍有舒缓。她瞟斜角的人,“老板,你还生气不?”
段钰濡摇头:“我没有生气。”
“我也觉得!”女孩眼睛蹭一亮,“您看上去就是个大好人,米老头说我学费就是你资助的,我还要谢谢您!”
“米老头是谁?”
“噢,就是李德辉啊,李老头米老头,是不是挺像的?”
段钰濡忍俊不禁:“嗯。”
这一关看来是过了。詹知美滋滋把杯里的热水喝完,不停瞅人,那道砸出来的口子在他左额角,两张创口贴横着护住,顶端还是留了点猩红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