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见了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皎皎,怎么了,进来吧。”
苏皇后声音和缓,彷若一缕清风,吹散夏季闷热。
何皎皎对上她含笑的眼眸,妇人从来如此,不急不缓,万事波澜不惊,从来端庄得体。
当有人望进她眼中时,总会生出错觉来,认为她会是个再温柔包容不过的人。仿佛她知晓,并会原谅一切。
像那座何皎皎推到的泥塑观音一样。
她便学着苏皇后的模样,也笑起来,款款福身行礼,“皇后娘娘,我们知道错了。”
“凌昭今日满十八了,他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喊您十八年的母后,您饶了他吧。”
“皎皎,你皇帝伯伯本来不准我来的,他这回说什么也要挫一挫十三的性子,结果他刚一上船,气得病倒了。”
苏皇后缓步过来扶何皎皎起来,拉她进去落座。
妇人抚上她脸颊,目光露出柔软的愧疚,“我们也是没法子了,你们年轻,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非要在外头吃足苦头了,才知道还是家里好。”
家?
皇宫是家么?
何皎皎浅笑不语,怕稳不住神情,低眉顺眼地垂了首。
“你看看你,从小那么多人捧在手心里伺候着,连头发都梳不好,在外边儿要怎么活?”
“现在都知道令仪公主死在和亲路上了,聘为妻,奔为妾,皎皎,你如今要怎么办呢?”
“不过,没事的。”
苏皇后拥她入怀,像儿时那般哄她。
“以后还是喊我母后吧,跟母后回去,我这辈子,独独差个女儿了。”
妇人似苦口婆心,与何皎皎母女情深着,好像忘了她有一个命在旦夕的儿子。
为何来的会是她?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意思?
她的一字一句,真假占几分?
何皎皎心中千回百转,全都按捺住,摆出乖顺面貌,“是,母后,多谢母后不计前嫌,儿臣感激涕零。”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皎皎唯一确定。
苏皇后不会让凌昭死,要一个私逃出宫的皇子的命多简单,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要他们有用。
日落西斜,残阳如血,破庙里的小丫头们,没能等到何皎皎回来。
破庙外停来辆马车,数不清的黑衣人凭空出现般。
小丫头们吓得哇哇大哭,马车里出来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不嫌弃她们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