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送着宣庆帝出去,见人走远,江澜音赶紧来到太后身侧:“刺客是怎么回事,您可伤着何处?”
“无妨,不过是文家退出上京,有些人觉得哀家如今势单力薄,人又老了,想试试底。”见江澜音神情紧张,一向严肃的太后软了神情道,“别担心,哀家好得很。倒是你,季知逸如今待你极好,旁人怕是要将你视作他的软肋了。”
闻言,江澜音矮了身,如同过去那般倚在了太后身侧。想起季知逸看向她时的明亮眼神,她摇了摇头道:“澜音不怕。”
太后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髻温和道:“你们江家的门户里,确实没一个胆小的。澜音,当初留你进宫陪着哀家,委屈你了。”
伏在膝头的江澜音仰起头,细长的凤眸旁虽有细纹,但那些岁月的痕迹也尚不与太后之位匹配。若在寻常人家,以文华月如今的年岁,大抵也还只是谁家的主妇,与夫君举案齐眉,每日逗弄一下尚且年幼的稚子。
当年父兄将上前线,宫中传来旨意,让她与娘亲留在上京,她确实满心不愿。后来江家只剩她一人,身为太后的文华月将她召入宫中,自此她便留在了文华月的身侧。
有人说,太后留她在身侧亲自照料,这是一种安抚人心的手段。也有人说,太后面上是照顾孤女,实则是看重她身后那些手握塞北重兵的叔伯,既是拉拢,也是威胁。
她也曾这般想。
可是,她始终记得那年夏季雷雨夜中,文华月也是如现在这般环着她,轻轻拍抚她的长发。
鼻翼轻抽,江澜音埋了头嗡声道:“没有委屈,澜音不傻。”
文华月拍抚的手微滞,片刻后笑出声道:“是,我们澜音不傻。”顿了一下,文华月又压了压江澜音垂落的鬓发,神色有些哀愁:“可正是因为不傻,所以我们澜音才有委屈。澜音,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季知逸么?”
埋着头的江澜音轻抬额首,与文华月对视须臾后才红了脸,慢慢点了点头:“喜欢。”
透彻的眼眸晶莹明亮,文华月心下明了,眉眼含笑地捏了下她的脸颊:“那他呢?他待你可是真的好?”
这次江澜音没有犹豫,杏眸弯弯点了点头:“嗯,他待我很好。他很敬我,关心我,会带我去做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江澜音歪了一下脑袋,回想着和季知逸的相处总结道:“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只是江澜音,无关其他。”
说起季知逸,江澜音沉静的面容鲜活了许多,文华月看着有些小雀跃的江澜音,突然想起也曾有这样一个人,像季知逸待江澜音这般待她。文华月想,自己当初和旁人提起高丰时,大概也是这般雀跃。
“如此,我便放心了。”文华月扶了江澜音起身,看了看窗外道,“快至午膳时间了,今日便陪我一起吃吧,朱嬷嬷已经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梅花汤饼。”
江澜音犹豫了一瞬婉拒道:“谢太后好意,只是澜音还有些事需要去做,今日便不留下陪您用膳了。”
“嗯?什么事这么着急?”
江澜音不好意思说将军府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尴尬地另寻了一个由头道:“我娘之前给我留了不少庄铺,这些年一直没怎么打理,我想着改善一番。”
“你娘是个生意能手,莫说塞北,就是行商最盛的江南,至今也还有不少人记着李老板的厉害。”太后思索了片刻道,“苏嬷嬷有个外侄,家中从商,这方面倒也有些天分,不若我将他差于你,帮你管理经营一些庄铺。”
“多谢太后好意,不过澜音还是想尝试着自己接手经营。”想起先前那忽悠得她团团转的荣老板,江澜音盘算笑道,“而且,澜音已经物色好了一位师父。”
太后不经有些好奇:“嗯?什么师父?”
“京中有一家远近闻名的酒楼,名叫醉茗楼,它的老板是位奇女子,胆大泼辣,仅靠她一人之力,在商铺林立的上京城立住了脚,周围的商户无不敬佩!”
“一介女流,却能在上京城经营起这样规模的酒楼,的确不凡。她叫何名?”
“她叫荣呃”江澜音尴尬地挠了下鼻尖道,“大家都称呼她为荣老板,澜音也不曾问过她全名。”
文华月不禁有些赞赏:“旁人不知全名,说明她不以名姓行道,靠得就只是自身之力,确实是位能人。罢了,我也不耽误你去拜师学艺了,自己小心些,若有难处便来寻我。”
见江澜音出来,一直候在宫外的银翘上前道:“夫人,现在可是去醉茗楼?”
江澜音摆了摆手,心中有些烦乱。
按着原本的计划,她现在该去醉茗楼和荣老板谈合作的事。可刚刚宣庆帝说季知逸在前线中了暗箭,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塞北环境恶劣,物资紧缺,也不知道她给他备得那些药有没有用
不清楚季知逸的情况,她实在是静不下心,也没什么心思再去做其他的事。心中盘算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要去塞北的商队,帮她带封信去延北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