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季知逸的情况,她实在是静不下心,也没什么心思再去做其他的事。心中盘算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要去塞北的商队,帮她带封信去延北军大营。
去塞北,骑快马的话,来回大概需要两个多月,若是她现在装病,硬撑一撑,或许也能瞒住旁人,偷偷去趟塞北,但是这样风险太高了,若是被发现,又免不得起风波。
“夫人,府里好像来人了!”
被打断思绪的江澜音抬头望去,只见杜管事身边的张合小跑而来,他来到江澜音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于江澜音道:“夫人,将军加急来信!”
加急来信?莫不是季知逸有什么急事?还是说
江澜音急急接过信件,信封中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还装了些什么,她也顾不得细看,快速抽出信纸阅览起来。看到信纸上的第一句话,如烟柳眉骤然一松——
“吾妻阿音,见字如晤。吾素不甚言表,今惟有一言,甚思,甚念。”
第50章第50章街头巧遇
季知逸这个人真真切切是个实在人。
先前他也直言过自己只是一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但后来江澜音也在书房中看到过不少兵书,有些地方还做了简易批注,她只当是季知逸谦虚。如今看来,他的话倒是不掺假,他在动笔这件事上,确实不擅长。
整封信也只有开头那几句有些文人样,后面的内容便极为通俗,与其说是书信,倒不如说是季知逸的随聊小记。
枝桠一样的笔墨痕迹,描绘着塞北的日常生活。比如,这个季节的塞北,荒了一季的原地上冒出了嫩草尖;骤风许久没在旷野上奔跑,他带着它绕了几圈,兴奋地像狗一样直吐舌头;一路上林越都在吹嘘自己的勇猛无敌,等到了塞北定然让寒漠人吓得屁滚尿流,结果在雪山下奔驰数日后,他竟然晕雪吐了出来,趴在马背上像一头狗熊。
大概是很期待看信的人能有回音,每说一件事,他都要带上一句问语:上京如今的花儿应该都开了吧?等寒漠退回老窝,我就陪你来塞北骑马,你的骑术最近可有生疏?林越的嘴比他的身子骨硬,非说无功不写家书,想来林夫人很担心他,你若是得空,便替他往家中报句平安吧
信中内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既没有首战告捷的得意吹嘘,也没有对战场凶险的感慨描述,好像他只是去塞北溜达一圈,如一名云游者,去体验当
地的风土人情。
江澜音捏着信纸又细细从头读了一遍,信中提及寒漠人如今退回至边界三镇之外,城中百姓暂时得了安宁,镇上的老婆婆还教会军中的厨子做一种简易好吃的野菜饼。
寒漠退兵,那这封信应当是写自首战告捷之后了。既然季知逸还能亲自动笔絮叨这么多闲事,想来他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江澜音终于定下心来。她将信小心地折好收回信封,信纸受到阻碍,她这才想起随信而来的还有其他物什。
倒置信封抖了抖,石头一样的物品掉落在手心中,是一块琥珀。
琥珀在塞北很寻常,晶莹剔透的树脂里裹着不知何时睡去的虫蚁,对于一向不喜欢虫蚁的江澜音而言,美得有些残缺。
但是季知逸送来的这块不太一样,也不知是怎样的巧合,这滴树脂中正好裹挟了一朵小白花,本是最易逝的娇美,意外的永久留存了下来。
江澜音将这枚难得一见的琥珀迎光相对,光线微透,她静静欣赏了片刻,一直沉闷的情绪消散而空。
“送信的人还在府上么?”江澜音将琥珀收入袖袋中,张合回话道:“在的,杜管事料您大概也是有话要带给将军,特意将人先留在府上,备了酒水好生招待着。”
江澜音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四下环顾,视线落及一处书肆屋檐下,不禁眉头轻挑。
“你随我来。”
江澜音带着张合走到屋檐下,拐角阴凉处正靠着柱子哼曲的青年倏然睁开了眼,他盯着眼前遮了日光的江澜音晃神片刻,随后弯了眉眼有些惊喜道:“江姑娘,好巧呀!”
江澜音看着曲腿而坐的青年,慢慢打量了一番,他还是和先前一样,磨得发白但十分干净的素白外衫,一头长发以一根好像随手捡来的木枝盘束,看起来还是那么纯粹老实。
“是啊,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遇到李公子了。”
江澜音翻了翻李曾云面前所摆的字画,看了片刻问道:“这都是李公子所绘?”
李曾云坐起身,随意看了眼自己的那些字画道:“随手写画,卖个本钱好糊弄生计。”
“李公子真是谦虚了,看这功底,想来也是名师高徒。不知师门何处?”江澜音一连翻了几幅画卷,看得出绘画之人技艺颇高,待翻到一幅高山飞鸟图时,她的神情微微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