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了声音,凑到楼徽宁耳边如说似叹般道:
“昌宁,哀家没有你想的那样美好,你要清楚,aj能在这种龙潭虎穴中活下来,注定就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人。”
荣昌太后略一停顿,随即俯身猛然朝着楼徽宁贴近。
“你也一样。”
楼徽宁恍神一瞬。
走出太后寝殿,楼徽宁麻木僵硬四肢才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
头顶的云层缓缓覆上月光,一片混沌恍惚中,她抬眼环顾慈宁宫——整个南胥最尊贵的女人居住的宫殿。
远远望去,只见金梁玉柱,飞檐阁角,一派庄重大气的磅礴景象。
却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高处不胜寒。
身后的婢女见她失神地伫立在原地,不由得上前贴心询问:“公主殿下,可是身体有不适?”
楼徽宁微微眨了眨眼,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她用袖子遮住面容,抬手悄然擦拭眼前朦胧,声音淡淡:“无事,只是忽然觉得这宫中有些冷。”
说完便缓缓离去,只留下不明所以的小婢女,抬头望向萤火纷飞的夜空。
她低声喃喃:“如今不是盛夏么……”-
死谷天坑一战后,南胥大败,举国悲痛。
此次大战导致军队死伤惨重,南胥元气大伤,一时间,城中所有有关霍铮的言论从一开始的欣赏仰慕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众人皆道他轻狂自傲,莽撞无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定北侯,害得无数南胥战士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世人对他评价的转换,霍铮本人比谁都更清楚。
是夜暴雨。
闪电劈开黑沉沉的夜幕,沉闷的雷声轰鸣震耳,犹如战场上鼓舞士气的鼓声,一下下都打在人的心弦上。
将军府内,心绪不宁的霍铮抬头凝视着那飞檐亭角下随风雨晃动的灯笼。头顶挂着的纱灯摇曳不定,风雨欲来,微弱的烛火在夜空中荡漾出一抹难辨的光明。
他的目光恍然一瞬。
思绪又回到那日入宫面圣时,景和帝在御书房内与他说的那些话……
……
“儿时的情谊依旧历历在目,朕能有霍少将军这般臣子,是朕难得的福气。”
“陛下言重了,臣不过是那北邙蛮人的手下败将,实在是辱没了陛下的信任,臣……愧疚难当!”
景和帝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扶着他的手肘让他起身:“不过一场败仗,朕信得过将军,定能一雪前耻,为定北侯和死去的战士们报仇雪恨。”
霍铮抬眼望着面前这位面容如玉的少年君王,只觉百感交集。
景和帝轻叹一声,感慨道:“少将军与朕也算是竹马一场,很多事情旁的人朕信不过,只得找霍少将军……”
霍铮听出他话里有话,连忙抱拳行礼道:“陛下请讲。”
景和帝垂下眼睑,声音低沉:“世人皆知朕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既无实权又没威严,不过是太后手中一个掌权的工具……可朕不想如此。”
“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在暗地里收揽人心,好不容易才终于掌握了一点点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