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立夏将至,祁平又以溽热出名,但春末的深夜,依然带着冷凉。
杨梦一搓搓手臂,驱散些冷意,才道:“我睡不着,所以来这吹吹风。”
她不仅睡不着,甚至可以说毫无困意,但她又是累的,只是疲累和困倦各占一边,互不牵扯。
萍姐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她有心事,“要聊聊吗?”
杨梦一望着她,片刻后,才缓缓道:“我……今天去找罗颂了。”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到夜里安眠的小生灵一样轻,但顺着凉风,还是吹进了萍姐的耳中。
萍姐一下就醒透了。
第233章萍姐和梦一
对着萍姐,杨梦一没什么好隐瞒的,但话说出口,还是下意识隐去了罗颂的病况。
她抱着手臂,轻叹一声,“罗颂很不好,我很担心。”
她一言概之,却还是无法藏匿自己的无助与迷茫,“但她不肯见我。”
萍姐默然。
她不惊讶于杨梦一忽然提起这位曾经的恋人,甚至对她突然去找罗颂这事也并不讶异。
她很清楚她还念着这个人,即便她们几乎再没提起过罗颂。
其实自杨梦一回国定居后,就有不少人上门想给她做媒。
她生得好看,工作稳定,本科学历在婚恋市场里也很吃香,中规中矩,属于不让男人觉得高不可攀,提起来时又觉得面上有光。
那些从前在背地里编排杨梦一跟她一样捞偏门、做见不得光的事的人,此刻都仿佛集体失忆,只如蚊蚋嗅血一样扑到她们跟前。
隔三差五就有街坊邻里找杨梦一搭话,说有好男孩要介绍给她,说她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定下来了,说女人只有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再生个孩子,这人生才算是圆满了。
然而杨梦一从来不点头。
出于礼貌,她并不冷脸,只是笑笑说还不急,遇到难缠的,她也能灵活地四两拨千斤。
在她这无功而返的人却不死心,总想着曲线救国,私下里找她跟前,让她劝劝杨梦一。
但萍姐是比杨梦一更不好糊弄的人,她甚至笑也不笑,只说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日子久了,一个个铩羽而归的人在背地里咬耳朵,半讥讽半困惑地说她们这怕不是姑婆屋,一屋子奇奇怪怪的女人。
这样的话,即便落到了她俩耳中,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听过就忘。
可杨梦一的淡定在对上罗颂时就失效了。
“我该怎么办。”她喃喃道。
迷惘仿佛要化为实质,像一层薄薄的纱,从头至尾笼罩着她,逶迤不绝。
萍姐看着她失神的眼,和她无意识地用力扣住自己小臂的手指,心下叹息,当事关自己时,任谁都难以想清。
“你想怎么做,就去怎么做嘛。”她的声音如平静的水面,是经历过千帆的淡然,“一辈子眨眨眼就过去了,不想留遗憾的话,就要行动,不能等,不要拖,不要犹豫。”
她的语速和嗓音一样平缓,杨梦一听着,愣愣地抬头望向她。
萍姐从门内走到了阳台里,深夜的凉意刺得她紧了紧身上的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