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秦远此时便明白了,他们这一趟怕是不会有结果。
若是程家真的如同世人夸赞的一般“时多济人利物之实,不博轻财好施之名”,又怎么会放任族中子弟,与九阿哥勾结?
毕竟胤禟的生意可算不得什么乐善好施,没搜刮民脂民膏,已经算是他要点皇子的脸面。
而此时,程家现任的家主程梦星之弟,程梦云,方得了小厮的消息,笑脸将大门打开,迎他们进去。
璟瑄一行人望向这位程家三少爷,他生得与北方男子不同,独有一番江南文人的风姿。
凝脂点漆,琼树瑶琳,倒是一副好相貌。
只可惜这副好皮囊下面,不知道是什么烂了的肚肠,黑了的心肝!
秦远扯了扯嘴角,冷笑道:“素闻程公急公好义,不想今日得以领教其后人风采。”
秦远与程梦云二人相对而立,光凭眼神便已经擦出火花,一股硝烟味儿弥漫在周边。
璟瑄这是第二次见到秦远这般模样,倒是有几分微愣。她醒了醒神,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此番与这个程三少,定要好生计较。
“我等怎敢叨扰,区区县主,若无圣上旨意,怕是不配登贵宝地,”璟瑄亦是开口发难,“来日去给皇玛法请安,我倒是要和他好好夸一夸,这扬州程氏。”
“你们是多么的清廉刚直,平素没有皇玛法的旨意,你们是决计不与臣子与皇亲往来的?”璟瑄笑眯眯道,“你们可千万要坚守住自己的底线啊!”
此时,程三公子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福安县主竟是如此难缠。他们确实收到了十爷的帖子,但是此事兹事体大,他们不是不知道天地会在江南的势力,却也没什么要铲除他们的意思。
若是没有了猎物,猎人哪里会再养猎犬?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们对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也是求一个自保罢了
若是真的让康熙剿灭了天地会,接下来要对付的,怕就是他们这群江南世家了!
他本想打马虎眼,让这个福安县主能知难而退,可是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以为不敢现身,因此才递信的十阿哥居然亲自来了,冒着皇子私自出京的杀头大罪,在他程府大门口破口大骂,毫无皇子的风度。
而他们以为只是因为颇得太后宠爱,才弄出几个作物或者方子的福安县主,竟然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若是应下了璟瑄这通阴阳怪气的“称赞”之语,他程氏以后岂不是无法再进行人情往来?
如果璟瑄能听见他的心声,只想告诉他,不,远不止如此。
可若是他没有应下,岂不是说明他们怠慢了这福安县主,甚至是怠慢了皇室?
要知道,这爱新觉罗家可是祖传的护犊子,端看这几年康熙爷宠儿子的架势便能窥见一二——太子爷在江南卖官,曹寅在江南敛财,九阿哥在江南卖盐引。
你若说万岁爷对此全然不知,可能吗?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番他心下转圜,只得俯身请罪:“还请福安县主见谅,请十阿哥恕罪,小人没有约束好府中下人,实在是不该。”
“呵呵,好一个约束不了下人,”胤誐可不信这狗奴的推诿之语,“是你根本就不想管!”
他本想着跟县主与老十请罪便也罢了,大家有事好商量,谁曾想这十阿哥当真是心直口快,竟然就这样大喇喇说出来。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仿佛是受了什么屈辱。
璟瑄却没有心思欣赏他的这番情态,此人虽美,内里确实丑陋不堪,她正色道:“你此刻心中应当在想,为何我十叔如此直接,不与你留半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