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涯被她拙劣的技巧弄痛了尚未恢复完全的唇角,他不禁失笑,“……不是这种疼啊。”
云湄怔忪须臾,撤开几寸,愣愣抚摩他的患处,见他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自己也险些破功了。憋了半晌,只能倒打一耙:“郎君是落得善名了,全都是我做的,你从来没暗示什么!”
二人依偎一处,她话音将歇,便能感受到他笑得胸腔都在轻微震颤。云湄这下当真恼了,他衣衫齐整,自己闹得披风半褪,像什么样!作势要推开他,他却倏而贴近了,嗓音低沉,落在耳畔,几分醉人:“我来教娘子,应该怎么疼。”
声音伴随濡热的气息,稍稍贴上双唇,徐徐辗转,不消须臾,便即轻易攻克。事态渐急,他的吻从来不纯粹,非把人声息尽夺,闹得晕头转向,生出整个世界俱都被他强势侵入的错觉。
云湄站不住了,浑身松软地往下滑,被他眼明手快地掌着腰托起来,单手便能桎梏她一双腕子,压在石壁上,逃无可逃。云湄能接受柔情百转,但万万招架不住这类鲜明的攻势,某种预感益发强烈,似乎,她又要被拆吃入腹了。
三回水的记忆犹自历历,彼时是良药,现而今再承受不能。如何是好,手被绑缚,身子被逼得紧压在石壁上,四肢百骸尽皆在他的掌控之下。没法,只能故技重施,伴随嘶声轻微,许问涯退开少许,嘴角齿痕新添,无奈牵唇,当场痛上加痛。
他怔了片刻,随即,笑得重又埋进她肩头。云湄愠怒非常,连温婉的声线都控制不住,“有什么可笑的,这是在外头!”
“我真没做什么,只是在教你啊。”许问涯仍旧埋在她身上,微微偏过脸,指着唇角控诉道,“这便是娘子学到的?真是个坏学生。”
云湄懒得搭理他,半晌,扬了扬腕子,“郎君方才绑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人犯。”
许问涯双眸弯弯,说得理直气壮:“谁让你逃了?不听话就是人犯,合该拿获。”
云湄脸上热意蒸腾,“我……我是站不住。”
许问涯哦了一声,终于高抬贵手,开始顺着那条天水色丝绦的绳头,徐徐替她解开,嘴上呢喃着问:“为什么站不住啊?”
云湄嗔了他一眼,当真不打算再同他说话了。
一直到绕出湖石,她也没再看他半眼,上瞧飞、下瞧潜,若是他缀上来,便加快步子,提着裙子瞧花看草,纵是走到没甚可看的地方,望天也不望他。许问涯只好拉过她的手,将人踅过来,“我不是有意绑你的。”
云湄哼了声,抬起腕子给他瞧,“这样的红痕,难不成无意能促成?”
许问涯顺势看了看,尔后坦诚地冲她解释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郎君是说你莫名其妙就喜欢绑人玩儿?”云湄收回手,随口嘟囔道,“这什么习惯,怪吓人的。我记得郎君也不是掌刑狱的官儿啊,哪来的这种癖好。”
许问涯起先与她一递一声,只是爱侣之间的嬉笑嗔怪,陡然听了她这话,心里便蓦地塌了一角。一些后怕之感升腾上来,他这才想起,父亲便如此囚过阿娘。
云湄与他追闹一通,早都不生气了,小性儿浅浅闹一闹是可行的,多了便不像宋浸情了。但她有意收敛,许问涯却倏而擒了她的手腕过去,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一番,那语气很是郑重:“娘子咬得该,很该。若是往后还犯,你狠口咬我便是了。”
云湄又不能洞彻他的心绪,自然没发现他的异常,只当又是事后例行的爱怜,虽然道歉连连,下一回滚到床笫里不还是会这么做。许问涯其他没甚可挑,但这敦伦方面的冠冕堂皇,云湄早都把他摸透了。
是以,她只不甚在意地闲侃道:“郎君适才还说我不是个好学生呢,现下又说合该这么做,反反复复,自行推垮论点,你也不是个好夫子。”
得亏她不以为意,不然他的丑恶之处,险些要被她看破了去。许问涯摩挲着她的手腕,半晌闭了闭眼睛,重又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啄吻她的额发。
她在他怀里扭着,对他这些隐秘的挣扎一无所知,目光兀自左右睐了睐,说道:“咱们走吧,没甚可看的了。”抬起脸来,视线交汇,二人闹成这样,不知怎的就有些令人发笑,不约而同牵了嘴角,云湄想起什么,忙探手去遏制他上扬的弧度,“呀,郎君现下可不兴笑呢!”
身子相贴,脚步错综,两下里缀着前后上了马车,笑语不断,放在外人眼里,好一双难舍难分的璧人。
倒是明湘有些余悸,她生怕云湄不经意间笑出两个梨涡来,那可不是他们三姑娘拥有的玩应儿。
车厢内,许问涯也发觉了一个怪异的地方,那便是妻子的笑脸总是显得僵硬。那仿佛是想要肆意开怀,却又特地克制。但他也没说什么,转念一想,毕竟闺秀们大多都自矜身份,笑不露齿乃是常态。
车把式打马开缰,车辘辚辚滚动起来,虽然尽量走得四平八稳,但起头的那一下总要波荡,只闻“叮哐”一声,一条绑缚红绸的长木盒子跌在了地上,云湄赶忙捡拾起来,抽出小屉里的帕子,仔细擦拭。
“这是什么?”许问涯问。
云湄一壁擦拭,一壁解释,“这是弈王家里头那个郡主送咱们的新婚贺礼。”
许问涯显得不怎么关注,公事公办地道:“郡主成亲的时候,依样送还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