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渺坐的位置离车门口很近,她与李衡在这一瞬,之间只隔着一道不算厚重的车帘子,李衡在外面稍有动作,沈知渺都能尽收眼底。
原本一刻钟能到的路程,硬生生是被李衡拖到了两刻钟。
但荀远微并没有怪罪,她甚至有一些感同身受。
李衡明日便要率军出发,松亭关的战事不知会持续多久,也不知海东青今年春天忽然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何在,便不知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短则三五个月,长的话或许要经历一年。
这两人之间不舍,倒也在常理之中。
到公主府的门口的时候,李衡看向沈知渺的背影,沈知渺也跟着频频回头。
荀远微一时只觉得自己站在此处有些许多余,遂清了清嗓子,和沈知渺道:“近来事情多,明日你替我去送送正钧。”
沈知渺一怔,才朝荀远微叉手,道:“臣领旨。”
荀远微抬脚走上台阶时,沈知渺尚有些犹犹豫豫。
她回头笑道:“这就和我回去了吗?”
沈知渺听懂了荀远微的意思,却还是有些惊喜,先和荀远微道了声谢,目送着荀远微进了公主府的大门,才回头看向李衡。
两人一步一步地朝彼此的方向走近,却又很有默契地停在了距离彼此两步之遥的距离。
李衡平日里惯常会在荀远微跟前花言巧语的一个人,此时竟也有些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一句:“多谢沈待诏前来相送。”
沈知渺朝着李衡稍稍欠了欠身,道:“前段时间李将军送了我一句诗,那我也愿将军横行自可勒燕然,封狼居胥画凌烟。”
李衡弯了弯眼睛,却没有往前一步,仍然是保持着方才两人之间的距离,“好,我会早日回来的。”
沈知渺颔首:“殿下与我,都会等着李将军的。”
李衡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沈待诏,我的表字,唤作‘正钧’,若是我这次可以凯旋,我想听你唤我的表字,好不好?”
沈知渺面上闪上一丝绯红,她不置可否。
李衡的语气钟带上了些许试探来:“沈待诏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沈知渺这才垂眸,应了声“嗯。”
得了这句话,李衡自是心满意足的,“那沈待诏早些回去,不早了。”
沈知渺抬起眼来,点了点头。
但在她即将踏进公主府的门槛时,再回头看向李衡的时候,发现他还伫立在原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隐约约分辨出李衡似乎用唇语说了句什么。
像是“等我。”
她匆匆收回了视线,提起裙角,往公主府里走去。
次日大军开拔后,朝上重要一些的武将也少了些,战事越来越紧张,荀远微的案头上也堆满了战报。
春狩又将至,荀远微本想着军国大事迫在眉睫,不若取消了此次春狩,但在原定春狩的前两日,松亭关传来大捷的战报。
太常寺的官员便进谏说正好借春狩一贺,朝臣纷纷附议,萧琬琰也不反对此事,荀远微也就顺水推舟了下去。
春狩定了三日,荀远微是长公主,萧琬琰是太后,荀祯是天子,都须得出现在郊外猎场,而朝中的事情暂且留一些必要的官员处理,大多出身世家的官员也都在春狩的队列之中,这其中,也包括卢峤和戚照砚。
荀远微也换上了方便骑射的圆领袍与革带,许久未曾挽弓搭箭,她亦甚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