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
这位小姐,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观察衣裳?难道朔京来的大小姐都是如此吗?禾晏寻思着自己从前也不这样啊。她轻咳一声,道:“眼下情非得已,陶陶姑娘还是先将衣裳的事缓一缓。”
她将程鲤素那一匣子发簪递过去:“先选一支你觉得不那么艳俗的,将头发束起,眼下你做女子打扮可不行。”
“为何?”
陶陶不解。
“孙凌应当很快会派人找过来,搜捕全城同你长得相似的女子。我们也不能幸免。”
陶陶闻言,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你别担心,我自想办法将他们支走。这么晚了,你还没吃过东西吧?我这里有些路上的干粮,等明日早上,我再让客栈给你做点热的东西吃。这里还有茶水,冷是冷了点,你自便。”
陶陶摸了摸肚子,方才觉出饥饿,便自行去倒茶壶里的茶水,禾晏见状,心中叹了口气。这姑娘果真单纯,经过万花阁一事,还是如此容易轻信他人,若不是遇到自己,换个其他有歹心的人,只要稍加哄骗,在茶水里下药,都不用折腾,就将这小姑娘拐走了。
当年自己虽也孤身一人离开禾家,到底是跟着抚越军一道的,不至于这般危险。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艰难些。
她心里想着,此事本来想瞒着肖珏,但眼下肖珏和飞奴都不在,反而不好办了。原本她打算,如果孙凌的人找上门来,有肖珏在,不至于进屋查人,现在没了这尊大佛,搬出肖珏的名号,旁人大概以为她在说谎。
只能期望肖珏早些回来了。禾晏从没发现自己曾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期盼肖二公子的归来。
陶陶随便吃了几口干饼,喝了一杯茶水,便道:“不吃了。”
这个“不吃了”,从她嫌弃的皱鼻子的表情来看,定然不是因为吃饱了,而是不合她的口味。
她自己坐到桌前,对着铜镜束发,梳了片刻,转过身道:“好了!”
禾晏此刻也觉出有些口渴,拿了个杯子正喝茶,一看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这孩子头发扎得乱七八糟,活像是刚刚逃难回来。她忍不住问:“你这……是扎的头发?”
“人家从前在府里又没有自己梳过头,都是丫鬟给我梳的。”
小姑娘委屈极了,将梳子一扔,“我不会!”
禾晏:“……”
她无奈的走过去,好脾气的捡起梳子,道:“不会就不会,发什么火,我来帮你。”
说罢,便真的将陶陶的长发握在手里,一下一下的给她梳头。
陶陶一愣,铜镜里映出的少年温柔又俊秀,她忍不住问:“你连这个也会?”
“多试几次就会了。”
禾晏笑着回答。
她做禾家大少爷多年,但改换身份这件事,除了禾家大房二房几人,其余人都不知道。因此,禾晏的小厮和丫鬟们,从来都不得与她太过亲近。就连扎头发这回事,都可能露陷。所以禾晏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开始自己束发。
不仅是束发,任何可能泄露秘密的事,她都要自己做。久而久之,便也养成了一副凡事亲力亲为的性子。虽然有时候也会很羡慕那些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少爷小姐,不过转念一想,譬如说遇到今日这种事情,她也不会哭哭啼啼的,许多事情,靠自己总归有底气的多。
待束完发,禾晏又给她将脸涂黑了些,眉毛也画粗了些。她做这种女子乔装男子一事早已得心应手,妆罢,陶陶看着镜中的自己,愣愣的道:“多、多谢你……你真是好手艺。”
禾晏拍了拍巴掌,“熟能生巧而已。陶陶姑娘,你且背过身去,我也得换件衣裳。”
……
今夜的凉州城,实在是热闹非凡。
有人竟在离孙知县府上不远的地方,劫了孙少爷的马车。马车里的人是孙少爷新纳的小妾,一时间,凉州府衙鸡飞狗跳,发誓要非抓到贼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