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述抬手一格,随手还了一掌。
两人便在咫尺之间接连换手,堪堪十招过去,忽听宁斯同长声大笑,足尖一点,身体飘飘退后。
武忠弼点头,“小吴侯固然聪明绝顶,宁堡主却也并不愚笨。”
舒念正看得摸不着头脑,忙问,“怎讲?”
“自来用兵器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这斩马刀已是近战利器之极,小吴侯用掌法将宁堡主拘在身前,叫他无法逞兵器之利……这不过十招工夫,宁堡主便也明白过来,今日能看着这二位对决,实在不虚此行。”
舒念心下一沉,果然便见宁斯同战法骤变,不再迫到崔述身前,一柄□□耍得刀影翩翻,一时连宁斯同人在何处也看不清了。
崔述身形连换,这一回便不用人指点舒念也瞧出这是崔述的看家本事“破雨回风步”,却不似甘书泠方才使出时不见人影,刀影中便见崔述一身红衣,闲庭信步,悠然穿行。
武忠弼点头,“斩马刀这几年工夫没白练。”
舒念渐感急躁,两根手指在案上不住来回扣动,怎么宁斯同还没中招呢——
刀光一滞。
得手了?舒念精神一振,探头看时,眼见宁斯同停步收刀,避在高台一侧,以刀作拐,勉强支撑,一副摇摇欲坠的惨淡模样。
舒念渐感惊奇,连无处安放的两根手指都停了下来。
崔述与宁斯同遥遥相对,面现疑色。
台下一人大叫,“师父!”
“堡主!”
“……”
一时间口中喊什么的都有,从四面往台前涌来。
舒念越看越觉难以置信,不由自主便站了起来,“这,这是——”一语未毕,便见宁斯同鬓发之间隐约的蓝光跳了几跳,瞬时便有蓝色的火焰熊熊而起,只一息之间,整个人便陷身烈焰火海之中。
“啊——”一声野兽般的嘶叫从焰火之中炸开。
便听“当”的一声大响,斩马刀落在地上,又骨碌碌滚下高台。
一个燃烧的人形在高台上左冲右突,前后翻滚,不住嘶叫。
眼前的场景可怖如斯,直看得舒念头皮发麻。
吓呆了的众人此时方才惊醒,取水的取水,取被的取被,取土的取土……七手八脚围上去灭火救人。
高台上瞬时人山人海。
舒念惊魂未定,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还未举到唇边便洒了一半,好容易喝了一口定定神,人群又是一片哗然,便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形歪倒在地上,口中嗬嗬作声,一只手臂奋力抬起,斜斜指向一个方向——
正是崔述立身之处。
“父亲!”人群中一声尖利的吼叫,一众红衣黑甲的宁家堡人纷纷下跪,伏地嚎哭。
宁斯同死了?
这便死了?
苏秀疾步上前,俯身查探一时,缓缓摇头,向身畔那人道,“少堡主节哀。”
那人白衣黑甲,臂束金环,正是辽东宁家堡少堡主,宁斯同长子宁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