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白衣黑甲,臂束金环,正是辽东宁家堡少堡主,宁斯同长子宁伯遥。
宁伯遥冲着那个焦黑的人形“咚咚咚”叩了三个头,一手抹着眼泪慢慢爬起来。苏秀忙探手相扶,却被宁伯遥一把推开,尴尬道,“少堡主,咱们先安置宁堡主遗体?”
“不急。”宁伯遥咬牙,一手解下战甲披风,覆在宁斯同焦黑的躯体之上,回头恶狠狠盯着崔述,“先为我父报焚身之仇!”
宁家堡诸人聚在宁伯遥身后,愤声高呼,“报仇!报仇!报仇!”
苏秀皱眉,“少堡主冷静,宁堡主身死原因不明,尚待细查!”
“尚待细查?”宁伯遥猛一抬手,指向崔述,“此人明斗不过,便暗中放火,烧死我父,在场诸位亲眼所见,皆是证人!”又向苏秀狰狞笑道,“敢问苏大楼主,还需细查些甚么?”
“少堡主慎言,并未见我师叔放火。”
宁伯遥往腰间一探,长刀出鞘,“苏楼主让开些,此人既是你师叔,我等也不指望你主持公道,宁某有刀在手,自会报仇!”
甘与凉一抖拂尘,“众人所见宁堡主骤然起火,小吴侯不过正好与之相斗,如何证明小吴侯放火?”
“证明?”宁伯遥勃然大怒,“火起之时,此人离我父最近,不是他又是谁?再者说了,若非此人早存放火之意,又为何非要与我父比试?”
甘书泠扑哧一声笑,“少堡主仿佛忘了,方才可是令尊反复纠缠梧栖比试。”
苏秀点头,“不错。”
宁斯同纠缠崔述的情景也不过一时三刻之前,众人皆看在眼里,一时之间窃窃之声四起——
舒念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前襟处尽是方才惊慌中洒落的酒液,忙自袖中扯出一条帕子擦拭,刚揩了两下,便见人群之外,崔述向她慢慢偏转脸,面凝寒霜,目光冷肃——
舒念怔住。
崔述目光从她面上掠过,又慢慢下移,舒念不由自主随他目光看去——
酒杯。
他看见了!
舒念心头一片冰凉,便如大冬天食了一块坚冰入腹,寒意汹涌,直奔四肢,一时间连手指尖儿也抖了起来——
且不说宁伯遥初经丧父之痛,吴山上光宁家堡人恐怕都有百八十人,如今群情激愤,若果然把她当凶手擒了,能否活过今夜恐怕都难说——
舒念心知此番断无生路,再坏不过一死,索性梗着脖子直视崔述,右手慢慢往腰间摸索。
谁都靠不住,唯今之计,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崔述目中掠过一丝怒色。
“小吴侯!”
崔述回头,面前一个人锦衣华服,头戴金冠,一柄折扇摇得风生水起——
西岭唐门唐玉笑。
“小吴侯,宁少堡主与苏楼主都快打起来了,您倒是说句话呀,这宁堡主突然起火,是不是您的手笔?”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六点《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