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寒冬,人多于屋中瑟缩,只求这严寒季节早日过去,也好让他们有出门的机会。
但正如此前乔琰与他所说的那样,经由过改良的楮皮衣,被乔琰以一件二十枚五铢钱的价格朝着县中兜售,恰是任何一户都能在这个时候拿得出来,也愿意拿出来的价码。
楮皮衣也以其效用证明了它着实是物超所值之物。
物资越是匮乏,此等倾向于实用的东西也就越能让所做出的改变清晰可见。
此刻呈现在戏志才眼前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在麻衣之下垫上一层楮皮衣,便能大大缓解寒风灌体的苦楚,对过惯了苦日子的底层百姓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起码在这层庇护之下,他们能在这会儿走上街头,清扫屋前的积雪之后爬上房顶继续清扫屋顶上的积雪。
甚至在这清理积雪的工作之余,还能跟邻人交谈两句,而不是如此前那般,仓促行动后重新躲回屋内。
光是一件楮皮衣并不足以让人的生活质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倘若非要说的话,应该说是精神面貌的改善。
这对天灾无情、汉室无能处境下的领地,实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戏志才刚想到这里,忽见陆苑疾步朝着县衙方向而去,不由又分了些注意力过去。
按理来说今日乃是休沐,陆苑身为谒者也该当休息才对,但从她的表现来看明摆着是乔琰对她有所指派。
显而易见是有什么情况,让乔琰决定了有事要今日安排下去。
若非要说今日有什么特别的话,大约是昨日晚些时候,县中的居民所需的楮皮衣在那些个黑山劳改队也领到了工钱后,以更快的速度完成了最后一批的制作。
对县民来说,一件楮皮衣已经足够他们穿过整个冬日了,即便不慎弄破了,也大可以按照类似缝补衣服的方式对其做出修整。
这也便意味着,乐平县内的市场已经完全饱和了。
戏志才抬头看了看天色。
今日恰是雪停初霁的时候,实是个少有的晴朗时节,若在此时出门自然是个好选择。
看来乔侯要试试拓展市场了。
陆苑踏足进乔琰的书房之时,见到的正是她端详着挂于墙上的楮皮衣的景象。
听到陆苑得到准允后推门而入的动静,乔琰并未回头,只是开口问道:“我有意给此物于县外寻些买主,你觉得如何?”
陆苑斟酌一番,回道:“乔侯初来此地,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个月,于冬季倾销防寒之物的确从情理上说来无妨,却也难免将手伸到了别人的地盘上,那么乔侯想做的大约还是于乐平之外的本地人士中寻个大买主,只是略有些不同于先前的酒业一锤子买卖?”
乔琰回头朝着她投来了赞许一眼,“那么要你看来,我此番应当寻找哪一位买主?”
陆苑回道:“平衡之道,中央如是,地方亦如是,上一次乔侯因另有所图而选了晋阳王氏,如今倒不妨选择唐氏。”
因那补料发酵之法作用于流程,而并不体现在外,晋阳王氏又将这改良之法牢牢捏在手中,唐氏可没法从中窥探到要诀,便也必然在这几月之中的酒业买卖上处在下风状态。
故而此刻寻上门去,也就更有了雪中送炭的效果。
“正是如此,”乔琰说道,“既然都是在并州地界上混的,我们总不能厚此薄彼,此前给王氏送了这样一份厚礼,自然也得给唐氏补上一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