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娘则继续道:“三姑娘是侯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那股子矜高倨傲劲儿自也是随了她,是以许多地方,你不得不学娘一样伏低做小。”她的手轻抚在女儿柔嫩的脸上:“容儿,娘这辈子怕是没有母凭子贵的命了,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定要争气嫁个好人家,这样娘在侯府才不至处处被人看轻。”
阿娘难得显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夏鸾容很想点头宽慰她,可稍一琢磨,这头还是点不下去。
“可是娘,女儿未来能嫁给什么样的人,还不是得看母亲的意思……”夏鸾容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侯夫人孟氏。
崔小娘幽怨的叹了口气,是啊,庶女的婚事皆由嫡母作主,这也是所有为人妾者被正头娘子拿捏的一个原由。子女前途被捏在别人手心里,便要处处逢迎着别人的喜好,委曲求全。
不过这些年崔小娘能在侯府立住根脚,并逐渐稳固了地位,自也有一番处事智慧。毕竟侯爷年轻时也曾风流狂浪过,偏房妾室何止三两个,而如今除了赶出府的,便是留在洛阳老家伺候老夫人的,能陪着侯爷迁来汴京的,除了侯夫人便只她一房。
于是崔小娘很快重整旗鼓,揉了揉女儿的头:“容儿放心,娘定会为你铺好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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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报晓鼓响起的时候,晨晖已然冲破云层,洒落万道金芒。
府衙的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从里面下来个头戴兜帽的人。延颈秀项,身姿婉约,短短几步路走得那叫一个分花拂柳,不用问便知是位小娘子。
她朝守门的衙役伸了伸手,掌中握着一块令牌,那衙役匆匆看了一眼,便即双眼瞪大,扫量一眼来人,而后作出个“请”的手势,并恭敬道:“烦请娘子在前堂稍候,小的这就去请府尹大人来。”
入了前堂,小娘子方把兜帽摘下,在官帽椅上落了座。
此人正是夏莳锦。
其实并非是她故弄玄虚,而是这东京城里人多眼杂,编故事的能力也堪称一流,故而身为贵媛千金皆都奉行着“三不入”之原则。一不入艺馆,二不入酒肆,三不入衙门。
夏莳锦在前堂只等了片刻,府尹大人便亲自赶来,从头上冒出的一层薄汗可见来得有些急了。只不过他的急切并非因着安逸侯府的面子,而是东宫。
他不认得夏莳锦,夏莳锦也没有自报家门,只将先前给衙役看过的那块令牌又拿给府尹大人看,直接言明来意:“大人,我乃奉太子殿下之命,想去见一见乐安县主,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府尹接过令牌前后翻看,确认是东宫令牌无疑,当下点头应允。原是打算亲自引路,夏莳锦却不敢劳烦他,只点了一个衙役相陪。
外头阳光刺眼,牢内却是阴暗潮湿,不过当夏莳锦被引到吕秋月所在的那间牢房时,明显感觉出这处与别处的不同。
吕秋月虽身处牢房内,却是吃喝不愁,面前小案上摆着的菜肴精致丰盛,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带着“囚”字的犯人衣服,而是居家时所穿的舒适衣裳,甚至一旁还有供她净面的清水。
可见府尹大人已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了卫国公府颜面,让吕秋月得以在此处体面的过活。
听到声音,躺在干净矮榻上的吕秋月恹恹地睁开眼。
算起来她来此处已逾半月了,在这里她找不到除了睡觉以外可供消遣的事情做,所以整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如今她也不像初来那几日狂躁易怒,已在慢慢适应这种日子。
打从她进来之后,倒是每日都有人来探望安抚她,父亲母亲会来,北乐郡王府的人也会来,吟心也每日会来送一日三餐。这些她都习惯了,可此刻来的人,倒是令她极为诧异。
吕秋月“蹭”地一下坐起,撩开微乱的长发看向夏莳锦,目光一如过去凌厉。
她细眉紧拧,妥妥打着结:“夏莳锦,你来做什么?”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