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不想继续参合到这里面去的黄琼,说到这里微微看了一下皇帝,刚刚有些放晴,现在听完自己这番话之后,又马上晴转多云的表情后。却是咬了咬牙之后,继续道:“而且儿臣也是皇子,在过几年也是一样要就藩的,也算是半个当事人之一。”
“让儿臣这半个当事人出主意,搞不好会被外臣认为父皇是不顾百姓死活,而偏疼自己儿子。儿臣出身特殊,传言出去更会被有心人认为,这是儿臣在挑拨父皇与诸皇子,以及朝廷与宗室之间的关系。儿臣无论说什么,便是无私也是有私,一心为公也是无公。”
多少有些搞不清楚皇帝,在这件事情上放着当朝太子,以及满朝的王公重臣不去询问,非要从自己这里要主意真正意思的黄琼,干脆给皇帝来了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当初自己在就府的时候,皇帝叮嘱自己要多读圣人的书,就干脆用圣人之言把自己摘出来。
倒不是黄琼不想为这天下的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而是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仅天下宗室几乎肯定大部分都被卷了进去,还有自己那些数量几乎到了一个加强排的兄弟中,已经就藩的。搞不好,还要加上满朝的文武百官。
自己今儿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再多,搞不好这汪浑水,会把自己的也给淹了。而且在摸清楚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眼下究竟什么意思之前,黄琼即便有主意也不敢出。
万一皇帝老子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野心,自己的回答很有可能搞不好,便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前一时激动,忘记了母亲说的自己这位皇帝老子,有些听不进去劝的话。眼下母亲同样说过的,自己这位皇帝老子还生性多疑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在忘记了。
在询问黄琼的时候,这个儿子究竟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回答,皇帝几乎都猜想到了。却万万没有想到,黄琼居然不是拿着圣人的话,便是拿着祖制来搪塞自己。想要发火,皇帝却发现黄琼这番话,基本上没有给自己留下发火的余地。
自己总不能说圣人的话是错的,或是说自己平日里面口口声声尊崇的祖宗制度是狗屁吧。天家无私事,这个借口一出来,自己便是想要发火都不可能。被黄琼再一次气得不轻,而想发火都发不出来的皇帝,面对着黄琼的就是不接招,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儿子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他是完全听出来了。这个儿子这是在明白的告诉自己,事情我已经帮你起了一个头,剩下怎么处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这事别来找我,我还是回避一些为好。这事还是您老人家乾纲独断为好,我这个儿子就不参合了。
毕竟那些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也是你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俗话说,养不教父子过。你自己的儿子干出的事情,你还是自己去擦屁股吧。反正都是你的儿子,出了这事也怨不得别人不是吗?
至于黄琼为何有这种想法,皇帝倒还是清楚的。今儿的事情,虽说只是指向了瑞王和景王。可窥一斑而见全貌,做出百般侵吞百姓土地之事,肯定不止自己两个儿子。自己的那些叔伯兄弟之中,也做出同样事情的不超过三成,自己就该偷着乐了。
无论黄琼拿出一个什么样的主意,几乎都是与天下所有宗室,以及所有就藩或是未就藩的皇子为敌。已经得手的宗室,是不会放弃自己利益的。而尚未就藩的皇子,也同样不会放弃未来的财富。
估计今儿他能领着自己去见那些流民,已经是做到了至少他认为能做到的极限了。一旦传出去,恐怕瑞王和景王那里,马上便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自己那两个儿子的性格,自己还是清楚的。有些事情,是真的能做得出来的。
当然,皇帝也清楚,让黄琼如此投鼠忌器的,也不单单是得罪瑞王和景王的后果。当年他亲外公淮阳郡王杀的宗室血流成河,他要是在这件事情在搞出什么文章,很容易被那些宗室新账老账一起算。否则,黄琼的话中也不会点名自己所为的特殊身份。
想到这里,也知道今儿无论自己怎么问,黄琼都不会再说什么的皇帝,也就没有在继续逼问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外看着外面的景象良久,才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对,朕是天下的共主,应该有胸怀天下的胸襟。”
“这些年,耳朵里面净听好话了,那些刺耳忠言很少能听到了。今天你的话虽说让朕有些难堪,可也给朕敲了一记警钟。朕当初既然下定决心要做明君,便要有始有终,绝不能做先明后暗的唐玄宗。”
“涌入京兆府的流民如此之多,足以说明这些事情存在的时日不短,可这满朝文武居然无一人上奏给朕。如果不是你今儿带着朕去,朕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中。还不知道那两个孽子,在封地如此的胡作非为。”
“我大齐一向以农为本,对于土地兼并的危害,朕比你清楚的多,朕还没有老糊涂到那个份上。但这件事情牵扯面太大,这种情况瑞王和景王那里,绝对不会是仅有的两个。大部分的宗室,尤其是郡公以上爵位的,恐怕基本上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