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在家人庇护下,也有着这样的骄纵和肆意,可如今层层的血覆盖在她身上,重重的恨压在她身上,她渐渐地好像就讲不出些什么了。
这只小虫子,在它感觉安全的时候,在它感觉重返阿姆怀抱的时候,它掰着指头历数着阿姆不经意间对它的坏,伤透了它的心,戳破了它的五脏六腑。
“这一次,没有用与我共处的时间去换天牛给你做玩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熊蜂自己做的,因为太丑了,即使天牛仅有一只肢爪,做得也要比这个精巧细致得多。
“嗯,我再也不要和天牛换了。那时候,我总觉得还要和阿姆相处很多很多个日夜,久到我走完虫子的一生,拿出几个夜晚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我不知道阿姆还会陪在我身边多久,我好害怕,我讨厌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我甚至有时候巴不得自己赶紧死掉,这样我就不会经历被阿姆抛弃的时刻了。”熊蜂抽噎着。
它哭红着眼,“阿姆,要不然您带我一起回人族星际吧,就算真的在星际舱里爆炸掉也没关系。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以随着阿姆到人族星际,我一定会很乖很乖,阿姆让我不讲话我就不讲话,阿姆让我每天躲在屋子里也行,阿姆让我拔掉在人族星际里很奇怪的尾针也可以,斩掉我的翅膀也行,只是不要抛弃我。”
解红沙回避这个祈求,她只安抚着熊蜂抖动的翅膀,“思归,不需要拔掉尾针或斩落翅膀,人族星际里也有与你们类似的生物,你们并不奇怪。而且,在我眼里,你的茸毛茂盛蓬松,非常的可爱,肚皮也很软。”你们只是太具侵略性,一只虫族,可以屠掉人类一支中型军队。
解红沙捏起小熊蜂,举到眼前,举到阳光之下,在一片绿意和色彩缤纷里,真诚许诺,“这一次,我会好好保存,我保证,我不会伤害它。”
为虫母祭特意布置过的神庙大厅,各式各样的虫族来来往往穿行,它们循规蹈矩,目不斜视,就连余光都没有落到解红沙这只半虫母身上。
“它们虽然现在做着洒扫的工作,平日里却是各族虫母的近臣,肱骨之臣。拟定虫族法律的肢爪同样可以掘土植花,守卫虫族与鸟族分界线的大虫同样可以匍匐下来充当虫母的脚蹬,为的就是讨得虫母欢心,夜间床榻上对它们好颜色,甚至许它们个一虫半崽。”春生磕着植物,对着一只只倨傲的虫族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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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恼恨地把一把小植物掼摔在地面上,“它们来了也就罢了,竟把神庙百里封禁,许愿的虫族竟是一个也进不来,白白损失了多少进账的机会。”
在神庙的这段时日里,因着春生不曾刻意隐瞒,解红沙知道了虫族神庙运行的机制。有一点神秘,有一点灵异,但更多的是客观与真实。大把大把敲开神庙门扉的黄金,就像是一笔佣金,落到许愿钵里。虫族们交付信念,春生拿着大笔黄金操纵着雇佣的各类虫在虫族的世界里解决问题。
有的愿望实现了,是因为春生有途径,虫族交付的黄金足够多,事情便也就解决了;有的愿望落空了,不是金子交的不够,而是冥冥中另有安排,非春生之力可改变。
“以前不是这样的,流淌着黄金血液的原始虫母还在的时候,神庙真的是一求百应。高贵而伟大的原始虫母包容着一切小虫,包容着它们的肮脏下流,包容着它们的混乱无序,满足着它们永无止境的贪婪欲望。”
说到原始虫母的时候,春生仔细看了看解红沙的神色,一片平静,陌生得像是第一次听到原始虫母这个词汇。
“那它真的非常伟大。”在解红沙听来,春生它对这个原始虫母满是濡慕,但似乎言语之间有些嫌恶的意思。
“它是虫族的创造神,当然本应当伟大。”春生的话语里并没有尊敬的意味。“沙沙,等到了我说的那个时候,你就要离开这个星际了。那么,把你的天牛小虫留给我吧,给我当守庙人。它的手艺活实在出色,经它修整的黄金墙,如今竟是连我也要万分小心。”
春生把自己被戳了几个洞的翅膀展露出来,“差点没把我折在里面。”
提及天牛,解红沙情绪低落了些许,“它是自由的,我并不能决定它留在哪儿。”
“但是你能决定它不去哪儿,它现在白日里给我修整神庙,夜间偷摸着研究星际舱,后山头被它扔了多少只小虫,全都被电僵了,乱七八糟地爬。多族虫母都在这儿休憩,竟还大着胆子联系偷渡虫,想要和一群陌生的虫子一起在星际间大爆炸。”
春生凑近看解红沙,她还是素净的脸,纤细的四肢,但是因为练箭,脸上有了一点风的痕迹,手面有轻薄的经脉暴起。这里面流淌着一点原始虫母的基因片段。
“你蛊惑了这几只小虫,却要抛弃它们,你是存心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