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蓉,你得跟着祇儿一起走,你若走,我心便安,我便尚有一线生机。你若不走,洗城当日,你我恐怕都会命丧于此。那祇儿怎么办?我娘亲早殇,吃的是镇子上的百家饭才活到如今,才能在这世上过了安稳日子,我没办法走的。”
周氏哭着摇头,拉着沈惜的手却松开了,她与沈惜多年夫妻,知晓自己相公脾性,便是这般的相公,她才如此爱重。
眉儿却有些怔愣住了,原婶婶乳名唤做蓉儿么?原沈伯伯的过往是如此么?心绪不宁,眉儿心口一夕之间如千斤坠,惶惶然受到了重大冲击。
“相公,你一定要平安。”
“好。”
沈惜就站在院门处,沈祇一步三回头,父子之间无须多言,眼神交错,便是将责任都赋予对方。
父亲有父亲要做的事,沈祇有沈祇要担负的责任。前者不觉年少不可托,后者不以年少气盛一心鲁莽行事。
在这一刻,眉儿才觉原沈祇和沈伯伯之间的父子情,是这般厚重的,已高过父子本身,更多了一层敬重和全然的信任。在这样的一家子面前,眉儿心中羞愧。
沈惜见周氏三人消失在胡同口,转回屋内,手中执长刀先去了衙门。
东山镇东西两面环山,算是黄河流域为数不多有山的地方,此刻匪徒在西处山中,沈祇三人则在天刚擦亮之时进入了东处山中。
东山高且深,平时镇中百姓来山中找些野菜蘑菇也是不敢深入的。除却壮年男子,妇孺便从来就不算进入过山里头。穿过竹林之时,日头已升起,朝霞穿过林间,带有秋日特有的凉意抚摸了整个山林。
周氏腿力不足,眉儿手腕伤口隐隐作痛,沈祇时刻注意周遭,怕有野兽出没也很是疲累。
在山中大概绕了快两个时辰,才终于到沈惜所说的那处山洞。
山洞前藤蔓杂乱,刚好将洞口隐蔽,进入洞中,有一宽大扁平石阶,上面铺满了干草,角落还有一些碗筷,该是之前沈祇上山打猎时候留下的。
眉儿扶着周氏,包袱做枕头,让周氏躺在干草上稍作休憩。心境受了重创,也许久没费了这么多的体力,周氏很快就睡了过去。
眉儿是没睡意的,侧头盯着坐在山洞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祇的背影。稍作犹豫,还是走到身侧,蹲坐了下来。
“我们以后会不会离开东山镇。”眉儿问。
“不知道。”
“我很害怕,我怕伯伯他。。。”
沈祇的双手交握,直接发出声响,他道:“日后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朝前走。”
眉儿沉默,天又阴了下来,起了风,让洞口藤蔓的绿色都有些发黑。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