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看了眼身上的血迹,叹了口气。
“启禀陛下,阁部拟定了赈灾条目,请陛下过目。”
胡濙把奏章呈上来。
朱祁钰一目十行,这些赈灾方略老生常谈了,却都是行之有效之策。
“准。”
“陛下,只是户部空空,没有钱粮赈灾呀。”胡濙苦笑。
“先调常平仓的粮食应急,中枢这边朝堂再想办法。”
“不能让灾民饿肚子啊,灾民饿了肚子就要造反啊,不能把山东也变成湖广了。”
“两京十三省,能给朝堂提供税赋的省份越来越少了,这天下已经不堪重负了,太傅。”
朱祁钰叹了口气。
大明天灾之多,堪称历史之最。
太平盛世无非是粉饰出来的罢了,就是因为造反还不够多,财政还没彻底崩溃罢了,就被文官鼓吹出个所谓的盛世,其实民不果腹,遍地白骨。
这个家,朕没当好啊。
“陛下担忧是对的。”
胡濙犹豫道:“老臣年轻时,游历天下,那时还是永乐朝,常平仓已经名不副实了。时过境迁,恐怕更加败坏,老臣担心陛下以常平仓赈灾,恐怕是逼着流民去死呀。”
说着,他跪在地上,担心皇帝听不了真话。
也做好了皇帝大发雷霆的准备,但不想让山东烽烟四起,就不能用常平仓赈济,那是逼着灾民造反啊。
“老太傅请起,老太傅所说,朕何尝不知道?前两年江西发大水,朕用常平仓赈济,死者不计其数,甚至到了现在,江西也不安稳。”
朱祁钰亲自扶起胡濙:“老太傅和朕说此知心之言,朕心甚慰。”
“可是,京仓也没有余粮了啊。”
他目光恳切地看着胡濙:“老太傅可有妙策教朕?”
“倘若没有瓦剌叩边,还可从中枢调粮赈济,可如今……恐怕只有一个办法,只能跟商贾买粮。”
“粮商肯把粮食卖给朕?”朱祁钰不信。
这些粮商巴不得天天灾荒,怎么肯把粮食卖给中枢呢?他们会用最少的粮食,榨干灾民最后一枚铜板,至于百姓死不死,关商贾何干?
而且,还有本地豪强大户呢,他们自然趁火打劫,收拢流民为佃户。
每逢灾荒,朝堂为赈济绞尽脑汁,挠破了脑袋,而这些人却开展饕餮盛宴,放肆狂欢。
地方官吏也不干净,三方合力,倒霉的都是穷苦百姓。
“启禀陛下,倘若朝堂直接去买,自然是不卖的,但可以商贾的名义交易,只是价格方面贵了一些,起码少死一些灾民。”胡濙小心翼翼道。
“朕若杀鸡取卵呢?”朱祁钰声音一寒。
把这些该死的粮商,直接抄家灭族不就完了?
“陛下万万不可,如今宣镇告急,山东大灾,倘若陛下再以霹雳手段治灾,恐怕遗祸无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