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颔首嗯了一声?,温声?敷衍道:“家主喜静,是?以院里伺候的人并不多。”
话毕拿着托盘迈出门去,留裴茂谦一人在屋里纳罕昨日跟在宋珩身后的那位小娘子究竟是?不是?他?院里的婢女,莫非是?从教?坊里带来的不成?
两刻钟后,宋珩归府,冯贵跟在他?身后往退寒居而来,方行至廊下,就见橘白立在檐下哈气暖手,因问道:“外头冷,怎的不在屋里向火取暖。”
橘白嘴里冒出一团小小的白雾,因道:“裴三郎似是?有事要寻家主,这会子正在屋里等着呢。”
说话间转身去扣偏房的门,告知裴茂谦家主已归。
裴茂谦激动地立起身推门出来,然而四下张望一番,并不见那女郎的身影,面上不□□露出失落的神色,又恐叫人瞧见,只一瞬便已恢复如常。
宋珩未曾拿正眼瞧他?,自是?没?看出什么门道。
冯贵打从昨儿起就觉得这位裴三郎看杨娘子的眼神不纯粹,是?以格外多留了些?心眼,见他?方才寻不见人时的落寞神情,当即便知他?是?安着什么样的心往退寒居来了,一双浓眉微不可擦地蹙了蹙,吩咐人去烹宋珩常饮的蒙顶山茶。
宋珩解了斗篷递给身侧的橘白,信步往屋里进,漫不经心地问裴茂谦有何?事。
裴茂谦随他?进屋,大谈当今局势,宋珩起初还听?他?说几?句,后越听?越觉得此人当真不学无术且又狂妄自大,犹如井底之?蛙,渐渐没?了耐性,执着起茶盏徐徐吃茶,极力?忍耐想要赶人走的心思。
大概是?没?见着佳人有些?失落,素日里惯会夸夸其谈的裴茂谦不过小坐一阵子便告辞离去,待出得门去,冯贵不知打哪儿突然出现的,压低声?提点他?。
“昨日跟在家主身侧的女郎不在此间,她在家主的别院里。”
冯贵特意用?了女郎而非婢女,亦点明了她在宋珩的别院,但凡他?是?个明白人,自当知晓杨娘子的身份不一般,再不敢对杨娘子有半点非分之?想才是?。
然,裴茂谦非但不是?冯贵心中所想的那等明白人,反是?个糊涂的,登时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儿,只当那小娘子是?宋珩放在别院伺候的婢女,就连贴身婢女都算不上,不过偶尔能见上他?一回,必要时随他?出府赴宴充当门面的。
果真如此,此事就好办了。裴茂谦脑海里打定主意,不免心花怒放,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迈着闲步往西厢房而去。
冯贵朝人远去的背影深深凝了一眼,正要回屋烤火,就见宋珩从屋里出来,平声?唤他?去书房研磨。
夜里干冷的风吹在身上,就跟刀刮似的难受,冯贵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物?,状似不经意的多了句嘴:“这天色是?一日冷过一日了,不知杨娘子在别院的冬裙是?否足够,可要奴唤人替杨娘子置几?身衣裳?”
宋珩闻言,没?来由地想起昨日夜里施晏微窝在他?怀里贪暖瞌睡的娇弱模样,不由喉结微滚,顿生一阵口干舌燥之?意,遂往那廊下站住吹了会儿冷风,沉声?道:“去岁渤海国进献的白狐裘还剩下一件,你明日一早送去别院与她穿。”
风儿吹动天边的阴云,黯淡的月光洒落下来,映在盛放的海石榴上,平添了一抹耀眼的银霜。
宋珩微垂眼帘,目光落在那层银霜之?上,没?来由地想起施晏微在他?身下低泣讨饶时,晶莹的泪珠自眼尾滑至耳上,沾湿莹白的珍珠耳铛。
美中不足的是?,那对珍珠的成色太过普通,也不够圆润饱满,倒是?有些?衬不上她。
“余下的那半匣北珠也一并送去。”
一壁说,一壁迈下台阶于花树前摘下一枝海石榴花枝,握在手里把玩,权当做是?回味昨夜那番极致快慰的滋味。
冯贵道声?是?,很有眼力?见地取来一只白釉净瓶,又往里盛了清水置于书案前,这才脱开手去研磨。
良久后,冯贵研好磨,宋珩方将那海石榴花枝斜插进瓶中,提笔蘸墨。
次日,冯贵用?过早膳,目送宋珩出得府门后,自去库房取来白狐裘和北珠,领着两个嘴严腿勤的小子一道往蘅山别院而去。
冯贵行至院外,正撞着施晏微往园子里去消食,见她不过披一件半旧的绸缎包边披风,忙令身后的小子将那白狐裘自包袱里取出来,“冬日天寒,娘子怎的只披披风,不怕吹出病来。”
施晏微淡淡扫视那白狐裘一眼便错开视线,并不想穿,因道:“这会子就穿这个,将来落了雪可要怎么好;既是?家主赏下来的,且放进屋里叫人收好就是?。”
话音落下,引得冯贵一阵纳罕,心道这世间还有不想用?温暖的狐裘来御寒的人么。
“除这白狐裘外,另有北珠半匣。”
施晏微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到过南珠和东珠,还是?头一回听?说北珠,不免生出几?分好奇,遂拿眼去看那方精致的檀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