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骑,我尊重你的信仰,我也认可你的理想,我更知道,白骑,你真正担心、真正疑惑的究竟是什么。”
听到这里,张晟面色震动,叶横舟却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
“你是认为,我做事一向急切,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对吗?”
张晟默然片刻,他知道,叶横舟这句话,已经说到了两人最根本的分歧点,他颇为艰难地颔首:
“道友,我们不过是刚刚起步,就算花些时间,从头开始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才,又能如何?何必去与儒门那些人苟合?”
说到后面,他实在是忍不住,将心底最深的疑惑倾述而出:
“道友,自你我相识以来,你行事便是这般急切,又是何故?‘高筑墙,广积粮,徐徐图之’不是你告诉我的道理吗?”
张晟对叶横舟一向尊敬有加,若是平常,他断然不会直白地说出这种话,但今天既然叶横舟要开诚布公地彻底解决争论,达成意见上的统一,他便不能再有所隐藏。
其实这也是张晟一直以来的疑问。
与叶横舟接触得越多、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发现自己这位道友,实在是矛盾异常。
看着仙风道骨,平日里也是温文尔雅,打起架来则是恶形恶状,凶相毕露,说要允执厥中,却事事争先,每到关节处更是尽走极端,偏爱行险。
这人能够和最卑贱的行人称兄道弟,也能将高举九重的王侯将相平等视之,能脚踏实地,亲身在田里耕作,也能神游八极,参玄悟法,领会清虚之道,总有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有时又无知得像个尚未开蒙的孩童……
尽管这些特征中的每一个,都能用来形容叶横舟,可它们集合起来,却无法准确描绘出他的模样。
尽管直到现在,张晟都没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认识清楚这位道友,但他却分明感受得出来,叶横舟行事的急切,并非是出于本心,而是有难言之隐。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背后追逐着这位道友,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必须要把一天当做两天来用。
叶横舟闻言,不由得默然。
张晟说这话,的确切中了要害,他不由得反思起来,自己掌控太行山这月余时光来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操之过急。
只因他本以为,两年的时光,已算是相当充裕,可真正当上这个太行,执掌一方后,他才明白,理政一事,究竟是如何艰难。
区区两年,想要做到尽善尽美,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是哪怕武功再高,都难以解决的问题。
所以,他做事便不得不争分夺秒,焚膏继晷地处理手上事物、修行武道。
沉默了会儿,叶横舟才展颜一笑,道:
“白骑,你所说的确有理,我承认,吸纳儒门人才这件事,的确有些操之过急。”
张晟露出如释重负之色,却听叶横舟继续道:
“但,我还是要说,这件事,是势在必行的。”
他看着张晟,平静道:
“首先,我们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充裕。
现在我军能够偏安一隅,割据太行山,只是因为朝中迟迟未能下定壮士断腕的决心,或许他们永远也无法下定这个决心,但大丈夫岂能将生死操之于敌手?”
我们有最勇敢和最坚强的战士,有最忠诚也最真诚的信众,我们能在山林中自由而高速的移动,我们能用汉军一半的给养来支持两倍的时间,但是……”
定定地望着张晟,叶横舟沉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理论:
“两军对阵,我们打不赢。寻常汉军没有我们的勇气、没有我们的决心,没有我们的团结和相互信任。但他们有更好的训练和武器装备,有充沛的给养和资源,还有远胜我等的兵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