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原只是府上众多庶出姊妹里早已养废的那一个。
阿爹给我取名陈尼,声同尘泥。
我讨厌这个名字,嫡姐的外祖家却乐见其成,因为只要父亲对庶子们不上心,嫡女陈阿璎便永远是两家的掌上明珠。
然而,好景不长,所有人都忘记世事无常。
顷刻间,阿爹下狱问斩,叔侄们流放千里,嫡姐从天之骄女变成褴褛落魄的冒名丫鬟。
忠心的仆妇们佯装谄媚,将她推到我的身边:「官差大人,她们两个就是厨房烧火的丫头,拉去卖了给大人买酒吃吧!」
我与嫡姐因此逃过一劫。
后来,人牙子问我们姓甚名谁,嫡姐下意识答道,她叫阿璎。
人牙子眉一挑,我连忙扯谎:「我是阿珞,我们是亲姊妹,是爹娘起的璎珞连名。」
5
矜娇的嫡姐曾经很是不喜她与我沾亲带故。
从前在府里她便傲然独立,后来我们相依辗转流亡,她亦不愿与我过分亲近。
可是如今,她销假将我送至田庄,贴身荷包里省吃俭用留下的月银也尽数塞入我的手中。
「田庄不比府邸方便,这些你且收下,以后莫再与府中扯上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长姐如母。
临行前,嫡姐的话似永远也说不够。
她教我为人处世低调慎行,为奴为婢也不能折辱陈家儿女的风骨,女子亦要读书习字,明事理、通是非。
于是,我用嫡姐留下的银钱在庄子上找夫子开蒙识了字。
上巳节前,我已经能够修书一封,想要连同这些时日打络子赚的碎银一并让往来府邸与田庄的马夫转交给嫡姐。
可也正是这时,少爷与少夫人来了。
新妇过门,少夫人很快诊出有孕。
夫人为表嘉奖,将掌家权柄尽数散给少夫人。
少夫人初掌大权,理应视察府中的田铺农庄。
少爷为显夫妻恩爱,也一并随同。
府邸的马车抵达田庄时,我摸了摸血痂早已剥落的双耳,力图将自己隐藏于一众膀大腰粗的农妇中。
可我一介清丽瘦削的及笄少女很快被少夫人留意。
她的团扇轻点,将我从农妇中摘了出来:「你是谁家的女儿?模样倒是剔透秀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