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熙对上佟常在询问的眼神,她反而有些犹豫,她知道除夕宴是宫中一年里最盛大最隆重也是被太皇太后最重视的节日宴,不过一般这种节日宴正是因为太过盛大,反而人多杂乱,就像先前陈贵人只是去看戏,喝了一杯茶,七个月大的胎儿就这样小产了,还查不到凶手是谁。
不过除夕宴是家宴,除夕夜讲究的是团圆,天家更是讲究规矩,讲究传统,连太皇太后如此年迈身虚体弱都会过去露一下脸,短暂出席一会,她若是以身子不适而不过去,好似有些不妥。
“我应该会过去,到时候我与佟姐姐一同过去吧。”
“嗯嗯。”
简单聊完天后,两人认真做针线活,室内安静。
林翡儿这马甲连着缝了好几日,里面添加是一些素毛绒,而非动物毛绒,厚厚几层缝制几遍,将其压扁,这样上身不那么臃肿,她做的是马甲,无袖的,她这缝制裁剪的手艺要是弄复杂的有袖褙子怕是会弄不好,于是先挑简单的,赶在年前送过去给胤禛,今日弄完,明日让人送过去给胤禛。
这一弄便是半个时辰,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她才从温答应房间离开,今日天黑前,她制成了一件马甲,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成品,手艺活的技术明显精进不多,跟宫中那些绣娘可能还没法比,不过至少能做出来一件能看的马甲。
她叫来小石子,让他明日送过去给四阿哥,红色八团排穗的马甲,过年穿着喜气。
又是一年新年,除夕当天,宫里洋溢着过年的气氛,炮仗声不绝于耳,林翡儿原本应与温答应一起过去乾清宫那边参加除夕家宴,不过荣妃给温答应安排了轿辇,怕她怀着身子走路过去不便,于是她便先行一步,而温答应走在后头。
温雨熙原本还担心她走去乾清宫不大方便,按理说她一个答应除非侍寝,不然不可以在宫中乘坐轿辇,荣妃给她安排了暗轿,她可以坐轿过去,又不用冒着雪而受冻着凉。
在轿厢里面,她抱着暖手炉,身上披着大氅,不觉得冷。
“月珍,还有多远?”
外头的月珍说没有多远了,余下二十几步路便到乾清宫的基化门。
温雨熙晓得快到了,她摸着暖手炉毛茸茸的外罩,刚放松时那轿子突然大大地往前倾斜,她一时没坐稳,往前面栽去,前面是暗轿的前门,是关着的,防止有人从里面冲出去,可是这一倾斜,她双手原本是捧着暖手炉,来不及撑着车厢内壁,肚子跟着撞上前门,那前门是黄梨花木制的,结实得很,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狠狠撞到门框,身下一疼,她感觉到有血流出来了,低头看,因为衣裤穿得厚,里面还穿了两件,这血还没渗出来,只是她自己有感觉。
那一刻,她竟然失神了,只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肚子,直到外头传来月珍的声音,她才晃过神,连忙把轿门打开。
“小主,你有没有摔到了?”
“月珍,去请太医,快去叫人,我流血了。”
月珍也很慌乱,看自家小主的裤裙处,发现那血慢慢渗出来,自家小主脸色已经变得很苍白,“小主,你撑着,奴婢去叫人,小主,你先别着急。”
这里离乾清宫很近了,人估计都在乾清宫那边,月珍想也没想地跑去乾清宫,目光一扫先找到佟常在,过去跟佟常在说她家小主流血了。
林翡儿也刚到不久,刚坐下,月珍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跟她说温答应流血了,她赶忙让绿枝过去跟她姐姐说一声,她姐姐毕竟是协理六宫的人,她先起身跟着月珍跑出去。
“佟姐姐,救我,我肚子好疼。”
林翡儿见到那轿子倾斜在一边,而温答应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痛得哀鸣,而抬轿的四个奴才也很无措地站在一边,过一会儿,先到达乾清宫的很多小主都出来了,其实温答应出事的地方离乾清宫真的很近,就快到了乾清宫。
她姐姐命人合力把温答应抬回钟粹宫,也叫人去请太医,让荣妃跟着回去,她还要留下来跟皇上他们说一声,不能让皇上他们久等不见人。
除开钟粹宫的小主,其它人都暂且回乾清宫那边参加除夕宴。
回到钟粹宫,乾清宫那边的热闹好像就传不到这边,林翡儿握着温答应的手,温答应脸色煞白,也哭不出来,就是一直咬着唇在哀鸣,她赶紧让人拿一块布让她咬着,免得咬伤舌头或嘴唇。
温答应流的血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这孩子怕是留不住了,连房间内都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可见温答应留了多少血。
四个值班的太医匆匆赶到,鲁太医也在其中,他让其他人先出去,免得看到太过血腥污秽的场面,免得碍住施救,热水参汤都预备起来。
她们好几个人等在屋外,过一会儿就听到温答应的哭声,好像是一下子释放出来的,哭得很大声,几乎是嚎哭,很快有太医出来请示荣妃,说是孩子保不住了,要提前把孩子弄出来,否则有可能一尸两命,不过温答应没同意,说一定要保住孩子。
“这都这样了,还怎么保住孩子,温答应怎么就想不开,命重要还是孩子重要,”荣妃喃喃一句,“本宫进去劝劝她,佟常在,你也跟进来劝劝她吧。”
温答应坐在床上,几个太医跟两个接生产婆站在一边,没敢动作,因为温答应正双手环膝护着自己的肚子,不让任何人动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