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侧柏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他并没有随大流叫她“小秋”或“小瑜”,而是亲密地叫她名字的叠称。
他用这么清冷的音色说出来,令她心跳漏了一拍。
“我从小住在垃圾山。那里本来是一个废品站,后因堆积了太多垃圾,变成了永远也无法清理的垃圾山。”
陈侧柏擦完她的背脊,开始擦她的脚掌:“自记事起,我就一直在搬家,从垃圾山的一头搬到另一头。因为垃圾发酵后,会产生易燃易爆的沼气。我学会走路后,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排查附近的火灾隐患。”
“几年后,在媒体刻意的引导下,不少人来到垃圾山‘淘金’。他们信了媒体的鬼话,以为垃圾堆里遍布二十年代的硅芯片。那段时间,我被迫学会了用枪。”
他说得轻描淡写,秋瑜却无法忽视其中凶险。
自记事起……学会走路后……过了几年……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用枪的呢?
反正肯定不会超过七岁。
秋瑜忍不住回想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她在四处游玩,骑马,参观生物科技的培育中心,抚摩普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珍稀猛兽,学弹琴,听音乐会,接受专业大师的指导。
父母鼓励她学习投资,哪怕她对市场一窍不通,也鼓励她通过自己的直觉和判断购买股票。
满七岁那天,父母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会。
那时的她,明明年纪极小,却因个子高挑,营养充足,再加上基因优越,穿着精心剪裁的礼服,远远看上去竟跟少女差不多模样。
来宾都在感叹她的早熟。
那时的陈侧柏在哪里呢?
秋瑜轻声问道:“然后呢?”
陈侧柏说:“然后,生物科技的人找到了我。”
“怎么找到的?”
陈侧柏淡淡地说:“我母亲笃信知识改变命运,也笃信名人热衷于资助聪明的贫困儿童上学。于是,每天督促我填写报纸最后一版的智力题,然后邮寄去报社。”
幸也不幸,他答对了生物科技出的题目。
母亲听闻他被公司选中,要重点培养,还会给她一笔补偿款,立马抢过钱,用力把他推到了公司的人手上。
他不怪她。
她一生都住在这座沼气弥漫、危机四伏、一望无际的垃圾山里,看不见公司的险恶也正常。
陈侧柏对秋瑜隐瞒了基因改造的过程,只说自己进行了为期七年的封闭学习。
最终,他从一千多个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为生物科技的重点资助对象。
他也终于可以去探望母亲。
然而,等他抵达那片永远在燃烧的垃圾山时,却被告知,他的母亲早已病逝。
原来,她根本没有花上那笔“补偿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