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才点点头:“四五十亩地,不错呀。”
老二张传华道:“爹,大哥还没说完呢!您也知道,咱村子里头没什么像样的地了,可是隔壁村有户姓常的人家,去年他二儿子中了秀才,一家人搬到潭牛镇上住了,家里百亩上好的良田正等着脱手,好送他儿子去琼州县攀丹学堂读书呢,大哥已经和他家老爷子谈的妥了,他愿意和咱一块儿到县里头去把地契办了!”
张传荣又道:“那地虽在邻村,确实是上等的田,县里头不是一直说要引河水给咱这几个村子浇田吗?将来要是开了渠,那田就在头一个渠口上,到时候地价还能涨上几分。您若是嫌远,那就从咱周围这几户人家手里头收,虽然他们也有想卖的意思,但这价钱却不好说,都是邻里邻居的,总是怕到时候谈起价来再失了和气。”
邻村的一百亩加上天赐村没主的四五十亩,老张家就能有将近二百亩地,往后再也衣食无忧了,张成才心里一阵激动,转身往主屋喊了一声,待吴氏巍颤颤走出来后,他开口问道:“老婆子,你怎么说?”
吴氏一上午的功夫,仿佛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没了平日那股精神劲儿,听张成才问她,她畏惧的抬眼望了一望张传荣:“我……我一个妇人家,哪有什么话说,都……都听老大的就是了。”
几个兄弟见老太太精神状况大不如前,不仅面面相觑,心里头都有些奇怪。“那盖学堂的事儿……?!”老二张传华忍不住问道。
在一旁的张传荣心里有些紧张,他今天趁着吴氏还没找上老二老三,私底下跟他们两个商量过了,老二家两个小子,对办学堂的事儿当然最上心,两人都愿意站在张传荣一边。
张传荣还以为吴氏怎么也要再继续反对几句,谁知老太太这回连抬眼都不敢抬,往张成才身边一缩:“……也听老大的,听老大的……他爹,我、我回屋躺着去了,有啥事,你们父子们合计吧……”
吴氏没有了拐杖,脚步有些踉踉跄跄的,快进屋时一个不小心,险些跌在门口,张传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屋门旁,他窜上去一把扶住吴氏,笑着道:“娘,您想明白了?我就说嘛,办学堂是个好事,况且……观音庵也没全塌呀,咱就是把它修的跟村里祠堂似的,都用那上好的青瓦片,也用不了上百两银子吧?呃……这么一算,那……那……”
看着张传贵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张传荣心里很明白他想说什么,虽然不知吴老太太为什么换了个人似的,但他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现在不开口,什么时候开口呢?他接上张传贵的话说道:“老四,你是想说余下的钱该咋花吧?其实,昨个我回去琢磨了琢磨,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啊?!”众人都愣住了。“传荣,你是啥意思?”张成才首先开了口。
“爹,我本来就想跟您商量商量这事,既然老四惦记着,那咱们不如一块合计合计——我和宝儿带回来的银子快五百两,二百来两买地、修了房子、再盖上学堂,统共一百两也够用了,还能剩下二百两吧,这个钱……就像娘说的,摊到咱家一口口人身上不多。”
院子里的人疑惑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张传荣微微笑了笑,接着道:“爹,咱家一房房人越来越多,如今家里宽裕些了,娃儿们又上了学,这吃啊穿的比起先前,肯定会多出不少。先前,每次那一房花上几枚铜板都得找娘去要,现在,依我看,这钱您和娘留够了,剩余的,倒不如分到各房手里头吧——至于咋分,那当然是您和娘说了算,我们当儿子的绝没有二话!”
张成才吃了一惊,他抬起眼,表情复杂的看着张传荣。吴氏虽然低着头,但张传荣的提议显然让她感觉非常恐慌,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死死忍着,没有开口说一个反对的字。
其余几兄弟的神色惊疑不定,大哥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当然,分钱是个好事,谁不想把钱攥在自己手里头,可是娘愿意吗?
张传荣却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他顿了顿,转过身对着张成才,接着道:“老四、老五……还有传翠……我这个做大哥的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都从跟宝儿一样这么丁点儿的娃儿长到了这么大,成家立业,一个个都有了小娃儿。爹,您和娘都上了年纪,不能再让您老两口为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操心了,我们几个也该学着自己过过日子……您说呢?!”
随他接着说下去,吴氏又没有吱声,老二和老四脸上的兴奋再也抑制不住,他们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只有张成才背过身去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张传荣这样的提议表面上是分银子,实际上无异于分家呀!
可看几个儿子跃跃欲试的模样,张成才想,老大说的对,娃儿们大了,一盘沙硬捏也捏不到一处,不如就让他们各家自己做主吧!
只是,老大最后那句话把分钱这样的事安排在到了他和吴氏头上,这钱咋分?张成才坐在主屋那土夯的台阶上,一言不发默默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