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很大,显然是斥了巨资购买的。
在容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这个地方买风景如此好的一块墓,显然是花了不少钱。
墓园里很安静,到处都是沉睡的人,江若绥和简言都不自觉放轻了步伐。
没一会儿,下起了雨。
天色已暗,给本就安静的墓园蒙上了灰蒙蒙的色调,简言站在江若绥的身边,给他打伞,顺便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给前路照明。
“就在前面。”
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简言在墓园里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地不愿意打扰到早就没有听觉的“人”:
“这处墓地是月安亲自挑的,据说是整块墓园里风水最好的地方。”
江若绥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皮鞋在湿透的地面上溅出些许水花,沾湿了裤脚,冷冷的风浸着布料,透出些许凉意。
但江若绥无暇顾及。
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不远处那人的身上。
在看见坐在他墓前的云月安的时候,江若绥只觉的呼吸都停了几秒。
云月安整个身体都被雨水打湿了,有淡淡的红色血迹顺着雨水从他手臂上淌下,滴落在地面,将衬衫氤氲的湿透,甚至还透着皮肉上若隐若现的伤疤和血迹。
他的脸本就白皙,此刻一张小脸更是被雨水打的透明苍白,呼吸微弱,整个人蜷缩在江若绥的墓前,将头侧靠在上面,摆出依偎的模样,像是江若绥“活着”的时候那样,枕在他的肩上。
他周围是新鲜的白黄菊花,花瓣上还有血迹,凄美中又透着圣洁之意,而他像是无忧无虑的孩子,闭着眼睛,睡在盛放的白色菊花之中,手里紧紧抱着骨灰盒,像是抱住了他这辈子最后一个精神支柱。
灵堂没有了,江若绥也不要他,他这辈子唯一最后能去的地方,唯一可以呆着感到安心的地方,只有江若绥所在的墓园。
而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唯一想要带走的,就只有江若绥的骨灰盒。
江若绥在想明白的那一刻,几乎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开始无比后悔自己本着“为他好”“想要他变的正常”的想法将灵堂强行剔除出云月安的生命里,开始后悔在病房里对云月安说那些话,后悔自己的失约,后悔——
一开始就没有把云月安当做自己的爱人,而是首先把他当做一个需要照顾的“精神病患者”。
那些话到底对云月安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江若绥不是云月安,无从得知,但他确实在看见云月安睡在自己墓边的时候,开始察觉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他疾步往前走了几步,甚至离开了简言的伞能遮雨的范围,任由雨越来越大,打湿他的西装裤管和肩膀。
“月安”
他发抖的声线被雨声打的湿透,飘摇不定,最终坠在地面上,化为点点散开的涟漪,将云月安惨白的脸映衬的无比鲜明:
“月安”
江若绥伸出手,碰了碰云月安的脸,在察觉到云月安微弱的呼吸尚在时,一时间闭了闭算账的眼睛,许久才睁开。
他伸出手去,想要将云月安抱紧怀里:
“我们回家好不好。”